“哐当。”
司马颖手中的金盏掉落在地,美酒溅了一地,在光滑的玉石地面上蔓延开来。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乾乾净净,整个人如遭雷击,第一反应竟是想要起身,从后殿逃跑。
到了朝歌,再往前就是盪阴,过了盪阴就是鄴城!
“殿下。殿下不可。”
几名心腹部將连忙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司马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態,勉强稳住身形,但双腿仍在微微发抖。
“速召百官议事。”
他强自镇定,声音却有些颤抖。
舞姬们被匆忙赶了出去,很快鄴城中所有能主事的文武,都被召集到了大殿之內。
有些人匆忙赶来,衣冠不整;有些人面如土色,显然已经听到了风声。
东安王司马繇第一个出列。
他年岁颇长,五十多岁,一缕打理得极为漂亮的长须垂至胸前,鬚髮虽已白,但精神矍鑠。
司马繇曾任宗正,掌管宗室事务,在司马宗室之內名望极高,连司马颖平时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他整理了一下朝服,深揖道。
“殿下,天子亲征,此乃大义所在。自古以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我等为人臣子,岂可与天子为敌?唯有卸甲归降,向天子请罪,或可保全宗室血脉,方为正途。”
很明显,司马繇是一个失败主义谋士。
因为他压根就不是司马颖派系的人,只是因为他母亲在鄴城去世了,才在鄴城守孝而已。
现在被司马颖拉来出主意,直接开始劝人投降。
司马繇的母亲是诸葛诞的女儿,算起来,他还算诸葛亮的晚辈。
可惜吗,这谋略能力,比不上诸葛亮的半分啊。
此话一出,大殿之內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不少原本还主战的將领,脸上都露出了动摇之色。
有人开始交头接耳,有人眼神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
说白了,大家都没有必要和司马颖绑的那么死啊。
船要沉了,早点跳船才是王道。
司马颖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著司马繇,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交头接耳的部下。
这些人,有些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有些是跟隨他多年的老部下,但现在他们的眼中都流露出动摇和恐惧。
他感觉自己苦心经营的根基,正在被司马繇的一句话,彻底抽空。
“若是投降,真的能保全吗?”有人小声问道。
“司马越那人,向来心狠手辣……”另一人担忧地说。
“可若是抵抗,岂不是以下犯上,名不正言不顺?”
大殿內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司马颖感到自己的威信正在一点点流失。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就在他即將绝望之际,司马王混与参军崔旷的怒喝,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不可。”
王混猛地站起,鬚髮皆张。
“天子不过是司马越手中的傀儡。此次名为天子亲征,实则是司马越借天子之名,行清除异己之实。我等若降,便是向司马越投降,届时你我,都將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