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听到北面也有大股宋军,完颜宗翰脸色瞬时铁青。
他刚撂完狠话,宋军就来了,简直打脸!
当前阵传来宋军的旗号时,金兀术忍不住眉头一跳,暗骂:王彦这条狗皮膏药又缠上来了!
两个月前,就是这个王彦,率着河北军死咬东路军不放,如影随形,击退了他们几次小规模的劫掠,令金军在齐鲁之地一筹莫展。
没想到,在此生死关头,这人竟再次截住退路!
河北军本是边关的悍勇之卒,世代与契丹、女真在马背上搏杀。
每一名骑士都用北地厚皮铠甲护身,坐下的战马脖颈和胸前皆披着锁子甲。
王彦策马在前,高声厉喝:“金人士气已竭,随我生擒奴酋!杀啊!”
喊声如雷,雪亮的长枪整齐地在半空倾斜,铁蹄如同重鼓踏响河滩。
未及多想,完颜宗翰挥刀下令列阵迎敌。
疲惫不堪的金军急忙变阵,骑兵夹着步卒,在河滩狭窄处硬立一条防线。
湍急的河水就在咫尺之外发出咆哮,夹着湿冷的风,吹乱人的发与眉。
然而,阵未稳,河北军的骑阵已经扑至,如奔雷压顶,势不可当。
两军正面撞击的那一刻,大地仿佛都随之震颤。
长枪穿透铠甲发出低沉的裂响,战刀卷着血光砍向对手的肩颈。
倒下的战马在河边翻滚嘶鸣,巨大的蹄声和惨叫声搅在一起,令人心神俱裂。
河北军的骑兵惯用的是锋利的斩马刀与厚重的铁锤,前者砍断敌人的兵器与肢体,后者则能一锤将对方连人带马砸翻。
夹在阵中的金军士兵,在这股连绵不绝的杀势中如同被浪潮拍击的沙堡,顷刻崩裂。
战阵很快演变成混战,长兵器被折断,双方抽出腰刀、战斧在近身处拼命。
金军士兵的呼吸中带着窒息的沉重感,他们已经打了两日城,又渡过冰冷刺骨的沱河,此刻臂膀酸麻,眼中多了畏惧。
相较之下,河北军士气如虹。
北地战将素来以冲击力见长,一旦撕开缺口便成股成排地涌入,不给敌军任何回旋、重组的机会。
随着一面面金色军旗倒下,阵线被不断压缩。
一骑河北军战士从马背上俯冲下来,长枪从一名金军统领的甲缝穿胸而过,顺势将他抛在河滩。
血水被溅到湍急的河面上,瞬间卷走,染红了一片水涡。
完颜宗翰看得心惊肉跳,急忙调动后队投入最危急处。
在他身旁,完颜宗辅面色阴沉如墨,喝道:“再不突围,等宋军各路追兵齐至,就全被他们围死在这里了!”
于是金军最精锐的重骑如利箭般突击,硬生生在河北军人墙枪林中撕开一个豁口。
为了掩护主力,留在缺口两侧的金军死士几乎全员战死,他们用自己的血肉堆出这条性命之路。
河北军在刀光中嚎叫着追击,但金军本就人多势众,靠着人海与牺牲才稳住了通道,渐渐离开河滩。
当夕阳映红了河面时,金军残部终于摆脱了河北军的追击,战马呼吸粗重如风箱,甲胄被血泥糊成块状。
兵士的眼中满是疲惫与惊惧,许多人握刀的手因为长时间紧绷而微微颤抖。
他们沿着北岸一路狂奔,不敢有一刻停留。
直到傍晚时分,才远远望见龟山的黑影。
。。。。。
龟山突起于平原间,如一只伏龟卧在地上,山体虽不高,却正好能遮挡追兵的视线。
山脚密林,林中小径蜿蜒曲折。
金军拖着疲惫的身躯逃到这里,个个喘得跟条狗一样。
完颜宗翰纵马上山腰,环视四方,见周围无敌旗,心中稍安,甚至笑了起来:“好地势!若我是宋军主将,必定早在此处设伏,—可惜他们没有这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