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热曾经是米娜的同学,米娜辍学后他仍然继续念书,每年大把大把高昂学费,直到没考上大学,待在家里各种消磨时光。
他住在半山腰,晴天时可以看见那里的云彩,那顶红房子,法尔索家的城堡,他就住在那里,罗热·法尔索,他是大狮子的小儿子。
少年英俊漂亮,举止轻佻,他点两份奶酪,把其中一份给米娜,看着她吃完,店里不忙时,他就过去逗人家。
在米娜十七岁这年,边境战争终于全面爆发,第一区北境大公派遣军队南下,意图征服第二区。
打仗了,炮火中建筑物乱飞,物价飞涨,雨中的谷地泛滥着艰难与哀伤。
餐桌上摆着贫寒的食物,酸豆肉汁,腌橄榄,黄瓜丁,鲜亮蓝幽幽的颜色,佐几片面包,诡异的蓝蘑菇汤,木头勺子与各种黏糊糊深不见底的粥。
伊芙·法尔索身着长长掖地的蕾丝长裙,迈着淑女的步伐来到杂货店,那样无暇的裙摆,雪白的颜色,母亲从来没让米娜穿过。
两个女孩眼神一碰,伊芙相中了米娜,聘请她做贴身女佣。
寡妇很高兴米娜能被法尔索家的小姐相中,在米娜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把杂货店的工作辞退了。
米娜知道后闹了一场,寡妇把她的哥哥们叫过来,让她看看大哥当拳击手鼻青脸肿的面孔,二哥做苦力遍体鳞伤的身体。
“只要陪千金小姐说说话,聊聊天,她会赏给你很多小费。”
“米娜,我们家需要钱。”
米娜当然知道家里需要钱,她从小到大都听到家里人那么说,这是他们天底下最急切想得到的东西。
战争水深火热,法尔索家族掌握了小镇的经济命脉,没有人敢不听话。
米娜默不作声,没有再去杂货店,也不肯再去见医生,第二天提着箱子去了山腰的那座红色城堡,远处看那就像一颗明珠。
山路又陡又窄,到处被森林藤木包围,她走得很慢,看到好看的花会停下来,山林里浸泡着雨后新鲜木头的味道,她走累了,很满足地坐在路边对着树叶吸,后面有了汽车碾过石子的声音。
“你要去哪里?”男人停下跑车,见她像只小猫那样在狂吸猫薄荷。
米娜不认识他,眼神斜斜向上看:“去大狮子家。”
“上车。”
男人身材高大魁梧,西装革履戴着墨镜,帮她把行李放在车后。
在路上他问道:“你哥哥没来送你?”
她摇摇头,大哥今天有比赛,二哥在工地没法请假,但他怎么知道?
男人被她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索性单手摘下墨镜,他皮肤白皙,眼眸狭长暗沉,像流动的液态琥珀。
这是法尔索家的大公子,罗热与伊芙的哥哥,伊德·法尔索。
米娜认出了他的脸,不再那样说话了,她记得他是大哥拳击场的老板,在镇上的名声比他父亲还要恶劣,恶贯满盈。
路上,乌云飘来,他们淋了雨,男人一头漂亮的栗色头发被打湿,他给米娜撑着伞,大雨打在透明雨伞的声音像掉豆子。
他们在雨中赶到时,城堡外高高的钟楼开始整点报时,一堆小仙子精灵雕塑有序转出来演奏音乐,叮叮当当响之后又转回去,石子路穿过的月季丛盛大茂密,花木扶疏,湿冷冷滴答着雨水。
伊芙小姐接待了米娜。
“这里有火。”
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火焰,黑色烟雾沿着砖石纹理伸展,米娜烤着火取暖,伊德来到她跟前,给她拿了条毯子,端来热姜茶。
“把这个喝了,不会感冒。”
他半蹲在壁炉前,眼睛被旺盛腾腾的火焰映成金色,看她卷着舌头一点点喝完。
“伊芙。”他对妹妹说,“找人带她去自己房间休息,今天不用干活了。”
女佣的房间在城堡最里侧的角落,每天早晨起床可以闻见柚子树的芳香。
米娜被女管家领过去,脱下衣服,很快睡下了。
枕头下怀表还在不停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