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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红河岸和黑旗军（第2页）

第六周，他受邀参加一场秘密集会。地点是地下酿酒坊，三十多人围坐，来自英、法、德、俄、意各国，有记者、医生、教师、罢工领袖。主持人正是詹姆斯，他宣布：“《快乐王子》已被译成十四种语言，将在柏林、维也纳、圣彼得堡同步发行特别版。下一步，我们要让故事‘活’起来??在伦敦、巴黎、莫斯科上演街头剧，由真正的穷人扮演角色。”

“这会引发骚乱！”有人惊呼。

“骚乱早已存在，”詹姆斯冷冷道，“我们只是把它从暗处搬到光下。当人们看见舞台上那个卖掉蓝宝石只为救病童的王子时，他们会问：为何现实中的贵族连一勺汤都不愿施舍？”

乔治起身发言，声音沙哑：“我在英国见过太多慈善晚宴，贵族夫人戴着钻石耳环谈论‘改善底层生活’，转身就把剩菜倒进垃圾桶。真正的改变，不是施舍，而是承认系统性罪恶。我不是来代表王室道歉的??那是虚伪。我是来学习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全场寂静。许久，掌声响起，夹杂着怀疑与希望。

两个月后，一场暴风雪席卷巴黎。互助会接到消息：北郊收容所断粮，四十名孤儿面临饿毙。詹姆斯组织车队运送黑市购得的土豆与面粉，但警方设卡拦截。关键时刻，乔治提出绕行废弃地铁隧道??他曾研究过巴黎地下管网图谱，那是王室地理课程的一部分。

行动当晚，七辆驴车满载物资潜入隧道。行至中途，塌方阻路，三人受伤。乔治徒手搬开碎石，手掌鲜血淋漓。当他终于将最后一袋面粉送上地面时，天已微明。孩子们冲出收容所，尖叫着扑向食物，像一群久困的幼兽。

那一刻，他跪倒在地，不是因疲惫，而是顿悟：权力的意义不在冠冕之下，而在能否让一只手伸向另一只颤抖的手。

返程途中，?lodie递给他一封电报??来自伦敦：“女王病重，速归。”

他望着晨曦中的巴黎城，埃菲尔铁塔的钢骨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新生巨兽的脊梁。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种无知的安宁。

启程前夜，他再次见到詹姆斯。医生正在焚烧一批文件，火光照亮他残缺的臂膀。

“你会回去推动变革吗？”詹姆斯问。

“我会尽力。但体制如巨轮，转动缓慢。”

“那就做一根刺。”詹姆斯淡淡地说，“一根扎进掌心的刺，让人无法忽视。发表你的日记，揭露你所见；支持独立媒体，打破审查；提拔像你一样的年轻人进入决策层。不要期待立即胜利，只要确保每一次妥协都留下伤痕。”

“那你呢？政府迟早会追查到你。”

“我已经准备离开。”詹姆斯微笑，“下一站可能是东京或布宜诺斯艾利斯。文字无国界，苦难亦然。我将继续写作，用不同的名字，讲述不同的故事。也许下次，我会写一个国王脱下皇冠，走进监狱代替无辜者受刑。”

乔治深深鞠躬。“谢谢你让我明白，《快乐王子》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不。”詹姆斯摇头，“起点是那个在寒夜卖火柴的女孩。终点，是我们是否敢直视她的眼睛。”

一周后，乔治重返伦敦。他没有入住肯辛顿宫，而是径直前往东区，住进一间由慈善组织运营的青年旅舍。第二天清晨，他走访了曾在祖母面前描述过的那户人家??母亲仍在为孩子熬药，门口积雪未融。他默默留下一篮食物与医药费，附字条：“来自一个曾看不见你们的人。”

三日后，他在《晨星报》发表署名文章《巴黎冬夜札记》，详述亲身经历。文章轰动全国，舆论分裂：保守派斥其“背叛阶级”，激进派赞其“觉醒典范”。议会质询首相是否允许王储“与革命分子勾结”，白金汉宫一度考虑公开否认其行为代表性。

然而，维多利亚女王保持沉默。直到一个月后，她在宫廷会议上宣布成立“皇家贫困调查委员会”，任命乔治为首席观察员，并授权其直接向君主汇报findings（调查结果）。同时，她秘密下令财政部拨款五十万英镑，用于改造伦敦贫民窟通风系统与儿童医疗项目??首次未经过内阁审议。

1880年初春，第一份《东区生存状况白皮书》出炉，长达三百页，配有照片、证词与死亡统计图表。其中一段写道：

>“我曾相信帝国的伟大在于征服远方的土地。如今我才懂得，真正的文明，始于我们如何对待那些无法发声的人。当一个六岁女孩因寒冷而失去脚趾时，整个国家都应感到羞耻。我不是请求怜悯，而是呼吁正义??不是作为王子，而是作为人类。”

同年五月，《快乐王子》英文修订版再版，新增序言由乔治撰写。扉页印着一行新题词：

**“献给所有在黑暗中擦亮火柴的人。”**

而在遥远的西伯利亚铁路工地，一名中国劳工在雪地中读完这篇童话，悄悄将其抄录在烟盒背面，传给同伴。同一时刻，东京某间密室里，几位年轻知识分子正用毛笔誊写法文版台词，计划在神田町上演该剧。太平洋彼岸旧金山的唐人街，粤剧班底正将故事改编为《金雀王》，讲述一位岭南王爷舍身救民的传说。

至于詹姆斯?邦德，他的踪迹再度消失。有人说他在阿根廷乡间行医，有人坚信他已死于暗杀。唯有每年十一月的第一个黎明，巴黎某家小书店的橱窗总会悄然出现一本崭新的《良言》，封面依旧金光闪闪，内页空白如初，仿佛等待下一个执笔者的到来。

乔治后来常说：“有些人以为历史由帝王书写，其实不然。历史是由无数无名者用血、泪与信念一笔一画刻下的。而我的使命，不过是确保这些字迹不被抹去。”

多年后，当他在加冕典礼上戴上圣爱德华王冠时，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朴素铁戒，内圈刻着七个字母：**Bond，James。**

无人知晓其意。唯有他自己清楚，那是一位医生留给他的最后处方??治愈这个世界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