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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1982年的第一场雪（第1页）

十月一到，天说冷就冷，半夜的时候都已经到了零下，路上的小水坑都已经开始结上了冰碴，风吹在脸上已经有些刮的生疼了。门市那栋楼还没来暖气，屋里阴冷阴冷的，除了开业那晚硬撑了一宿，陈志文再没敢住过。

每天傍晚，瞧著街上行人稀少了，他就清点好当天的收入，蹬著车回屯子过夜，第二天一早再载著新炒的货进城。

这段时间生意不算红火，但细水长流，每天都能卖上一两百块钱，刨去成本，也能赚不少，家里的活儿也不用像去年过年前那一阵一样连夜赶工。

就是陈志文自己得辛苦一些，天天得起大早赶路。要是头天夜里下了雨，第二天早晨更是冷得够呛，路上结层薄薄的冰碴，滑不溜秋的，倒骑驴的车軲轆轧上去咯吱作响。

这个时候就不能太著急赶路了，这种三轮车本来拐歪就容易翻车，再加上路上还滑，寧可慢慢骑也不能著急。

到那个时候要是一个不好翻沟里了，陈志文自己一个人往出弄费劲不说，这一车的货要是粘上水了就彻底废了。

这天一早，陈志文爬起来就看见天色阴沉沉的，吃过了早饭，在一个暖壶的热水，放进车斗，便顶著冷风往县城赶。

楼里供暖还得等些日子，喝口热水成了大问题。他不是没动过买热得快的念头，可那玩意儿眼下是紧俏货，有钱也没处买去，只能天天从家里带热水。

到了门市，照例给自己先泡上一壶茉莉茶，然后再才开始正式先把屋子打扫一遍。

这茶叶还是马丽给他带来的供销社卖的散装茶叶，几毛钱一两，陈志文上辈子后来经常喝的茉莉茶还是黄色包装的猴王牌，就算后来去外地打工的时候也都带几包，不过这个时候这个猴王牌还买不到。

马丽还有自己的班要上，也不能天天来陈志文这里帮忙，不过这时候陈志文一个人也能忙活开。

扫地拖地忙活了一阵之后，一路上赶路的冻的冰凉的身子骨就暖和了起来，再喝上一口热茶，整个人都美滋滋的。

自从上次陈志文觉得看店无聊了之后，第二天就跑到了县城的邮电局订了一些杂誌用来平时解闷。

昨天邮递员刚好把最新一期的杂誌给送了过来，除了《收穫》《当代》《十月》这几本杂誌是双月刊的，就算有发行了现在也到不了这小县城，剩下几本《小说月报》《小说选刊》《人民文学》都已经到了，不过都是九月份的。

陈志文也不是什么文学青年为了赶什么时髦，就是为了解个闷，也不在乎时间有太长，反正能到就行，先拿起《人民文学》就看了起来。

这一期的《人民文学》刊登的作品也有不少好作品，如路遥的《人生》，张弦的《银杏树》，张承志的《北方的河》，不过陈志文一个也都不认识。

可能是因为今天天太阴的缘故，一上午也没多少顾客，陈志文在屋子里看书看的也是有些昏昏欲睡的。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马丽到了门市吃饭，看著桌子上摆的几本杂誌，眼前也是一亮，“你啥时候买的，咋都没跟我说？”

“开业第二天就去邮电局订了，”陈志文笑著把饭菜摆开，“要不然没事的时候干坐著太闷得慌，有点东西翻翻，时间过得快些。”

两人面对面坐下吃饭。马丽夹了一筷子菜，说，“早知道这样，我从家给你拿几本得了，我家里那儿还有了不少呢。”

“你咋不早说，这几本没两天就看完了，下回你记得带几本来。”

吃完饭，洗好饭盒筷子，马丽从挎包里翻出一条黑毛线围巾，抿嘴笑了笑，“你过来，试试这个合不合適。”

陈志文走到马丽跟前，她就踮起脚尖，把黑毛线围巾在他脖子上绕了两圈，仔细掖好。

“咋样，长短合適不？我瞅著你天天一早顶风往这儿赶，脖子空荡荡的，给你织了一条挡风用。”她小声说著，手指无意间碰到他的下巴，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合適啊，还特別暖和得劲儿。”陈志文说著，看著马丽的脸蛋，就直接上嘴亲了一口。

马丽先脸上“唰”地飞起两朵红云，下意识地抬手轻捶了他肩膀一下，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要死啊你，这大白天的，让人看见咋办。”

陈志文看著她害羞的模样，反而又低头在她另一边脸上轻轻啄了一口，直起身来，眼里带著笑意低声逗她，“都处对象这么久了，咋脸皮还这么薄。”

“谁都像你一样脸皮厚的跟城墙一样啊。”马丽羞得把头埋得更低，嘴上却是还不肯认输。

陈志文知道她麵皮薄，见好就收，笑著帮她理了理围巾说道，“行了，不逗你了。赶紧回供销社吧，再晚该迟到了。”

马丽这才抬起头，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嘴角笑意都已经藏不住了，转身推开店门。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又扭过头来说道，

“差点忘了正事儿，我爸今儿个从镇上回来，让你晚上过去吃饭，你可记著点儿啊，別太早关店又一头扎回屯子里了，等晚上我下班了来找你咱们俩一块回去。”

“行，我知道了，放心吧，忘不了。”陈志文笑著应了一声。

店里重新安静下来，陈志文坐回凳子上，把围巾摘下来放在了一边掛起来，顺手拿起那本翻了一半的杂誌。可还没看上几行，忽听得街上传来几声吆喝，“下雪了！今年头一场雪啊！”

听到了外面的吆喝声，陈志文也就顾不得看书了，站起身来跑到了屋外，天空中正飘著细小的雪，陈志文伸出了手，雪落在上面，一会就融化掉了。

早上来的时候刮的冷风也小了不少，这条街上的其他几个门市也都出来人来看著外面下的雪，几个小孩在街上打闹著，感觉这场雪来的让他们更开心了。

都说下雪的时候不冷，化雪的时候才冷，陈志文这个时候也明显能感觉到更加暖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