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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买年货（第1页）

没一会大门就打开了，不过这回开门的不是上次的小龙，而是张庆海亲自开的门。

张庆海探出半个身子，见是陈志文，脸上立刻堆起笑：“快快，文子兄弟，进来暖和暖和！『黑虎，一边去，自己人！”他朝院里呵斥了一声。

院子里，那条大狼狗原本支棱著耳朵，闻声便懒洋洋地趴回窝里。

陈志文推著车进院，笑著將手里那一兜瓜子递过去：“海哥，快过年了，自家炒的，给带了点零嘴儿，吃著玩。”

“哎呦，兄弟你可太讲究了！你家的瓜子，现在可是抢手货！”张庆海喜笑顏开地接过来，引著陈志文往屋里走，“咋样，今天过来是有啥指教？”

张庆海毕竟是混跡县城的，街上的大小事都门清，陈志文也不意外他这么了解。

屋里生著炉子，比外面暖和不少。陈志文在凳子上坐下，开门见山：“海哥，手头有点地方粮票，想跟你这儿换张缝纫机票。”

张庆海一听，也直接痛快的说，“行，缝纫机票我这手里面还有一张，燕牌的，六十块钱，不过老弟你也知道，现在粮票的价格可是每天都往下掉。”

陈志文心里明镜似的，眼下这东北地方粮票，黑市上也就值两毛钱一斤。

他也不绕弯子，直接从怀里掏出那沓厚厚的粮票，手指沾了下唾沫，利索地数出三百斤，推到张庆海面前的炕桌上：“海哥，三百斤地方票，换一张缝纫机票，你看成不？”

张庆海心里飞快算了一下帐，三百斤按两毛算，正好六十块，缝纫机票行情就这价，这小子门儿清，没占他便宜也没让自己吃亏。

他脸上立刻露出爽快的笑：“成！兄弟你是个爽快人！就按你说的办！”说著，便从贴身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本本，仔细地从里面抽出一张淡绿色的缝纫机购买券，递给了陈志文。

陈志文又把手里剩下的一百三十四斤地方粮票往前一推：“海哥，这些零散的，你也一併收了吧，搁我这儿也没啥用。”

张庆海自然是来者不拒，他接过票，飞快的算了一番，“一百三十四斤，两毛一斤，拢共是二十六块八毛钱。”他数出相应的大团结和毛票，一分不差地推给陈志文。

陈志文仔细点清，將钱和那张缝纫机票揣进內兜。

交易达成，陈志文也继续跟张庆海閒聊了起来，“海哥，有没有办法弄到化肥票？开春种地用得著。另外，要是有手錶票或者收音机票，也给我留意著点。”

张庆海一听化肥票，眼睛眯了眯，这完全是另一种路子。他咂咂嘴：“化肥票？那玩意儿可不好弄，都是卡著计划指標下来的，不过，”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既然你开口了，哥肯定给你想想门路！就是这价钱嘛……”

他一边说，一边从炕柜底下摸出个小木匣子，打开来，里面是分门別类放好的各种票证，他小心翼翼地翻捡著：“手錶票和收音机票，我这现在也没有，你要是诚心要，这些都得等年后才能有信儿。”

“成，那我就把这事交给海哥你了。”

陈志文见状，也不多话，点点头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年关將近，风声確实鬆了不少。这往常差不多七八点就得散的鬼市，如今日头都老高了，居然还熙熙攘攘。摊主们的胆子也肥了，不再只是缩在阴影里窃窃私语，竟有人扯开嗓子吆喝：

“冻梨冻柿子！便宜咧！”

“大麻来，最后几包！”

陈志文也没閒著。他先是顺著鬼市，买了一小布袋脆冻梨，又买了一些山货和肉，然后便骑上倒骑驴，直奔县城的供销社。

陈志文蹬著倒骑驴来到县供销社门口。年关底下，供销社里也比往常热闹不少，人们挤在柜檯前，爭相购买著年画、果和布匹。

他径直走柜檯。又遇到了上次的女售货员在当班。她正低头打著算盘，神情专注。

陈志文走到柜檯前，轻轻叩了叩玻璃台面：“大姐，咱们这燕牌的缝纫机还有货没。”

女售货员闻声抬起头，一见是陈志文，嘴角也微微向上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表情。“是你啊。怎么，你又要买缝纫机了？”

陈志文从兜里掏出了那张缝纫机票，在她眼前晃了晃，“那还能有假嘛！票都备齐了，就来看看你这有没有货了。”

看到那张难得的票券，女售货员眼睛倏地一亮。她利索地合上帐本，从柜檯后面绕了出来，下巴一扬：“算你来得巧！走吧，带你上库房看去。”

陈志文跟著她穿过货架，来到后面的库房。她轻车熟路地走到角落，指著一台落了些灰尘但显然全新的燕牌缝纫机：“喏，就这台了，全新的。”

她说著，下意识地抬手理了理自己额前的刘海，然后报出一个价：“一百二十七块，加上你这张票。”

“成！太谢谢了大姐！”陈志文爽快应下，对这个价格很满意。

“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谁是你大姐！”女售货员一听这称呼，立刻扭过头瞪了他一眼，腮帮子微微鼓起，“我看著比你老还是咋的？”

陈志文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小脾气逗笑了，从善如流地改口：“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啊同志？我姓陈，陈志文。”

女售货儿这才缓和了神色，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透出几分姑娘家的羞涩：“我姓马，叫马丽。”

她一边说著，一边手脚麻利地开好了提货单，递给他时又恢復了那副能干的架势，“快去那边交钱吧。一会儿交完钱过来，我帮你搭把手抬出去，你自己肯定弄不动。”

“哎！好嘞！那可太谢谢你了，马丽同志！”陈志文由衷地道谢，接过单据，觉得这姑娘虽然脾气有点冲，但心眼著实不坏，而且办事真是利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