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一一记了下来,信的末尾还会附上一两句问候家里人的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是沈碧英和父母最常问的一句,但他们得到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死心。”
这是实话,沈孝慈知道自己这么做对家里来说也是一种压力,可他每每一看到夏承愉心就疯狂跳动。
他坚信夏承愉对自己也是有心的,不管多少,肯定是有的。
他没感觉错。
在他陪着夏承愉在山上的第五年,夏承愉同夏宝珠提过:“我太耽误人家了,大姐你劝劝他,不行就让青柳哥哥给他绑了送回去吧?”
夏宝珠还没回答,这话就叫沈孝慈听见了,他说:“我不,给我绑回去了我也能跑回来!”
夏承愉叹气:“何苦呢?我一残花败柳之身,不值得沈公子这么上心。”
“姑娘如天上星辰,皎皎明月,”沈孝慈说道,“是有大勇大智之人!能于那样的环境下自己推算出贪官污吏的贪墨来,承愉姑娘巾帼不让须眉!”
“你知道就算你把我夸上天,我也不会答应你的吧?”夏承愉又一次坚决地拒绝了他。
当晚她就同沈碧英写信:“快把你弟弟带回去吧!天气冷了,我这山里可没有多余收留他的房间。”
沈碧英回信:“劝不了,真的劝不了!”
再后来,沈家也就渐渐歇了劝沈孝慈回来这种话,反倒是夏承愉,什么姿态、好话歹话都说过了,一直再劝对方放下吧。
最后实在没辙了,夏承愉说了实话:“刚回来那会儿我高烧不退,后来看了好多大夫,他们都说我活不久的。沈公子你是个好人,莫要耗在我身上了。走吧。”
沈孝慈听了,只说:“那我也要陪着你,之前提亲那会儿我就已经错过你了,最后的日子就叫我陪着你吧。”
“何苦呢?”夏承愉不忍心他这样,“天下女子那么多,比我好看的、比我智勇双全的、比我更适合你的,多了去了!”
“但她们都不是你啊。”
沈孝慈说完这话以后,夏承愉沉默了好久好久,最后她眼眶微红,关上了山门。
大夫们说得没错,夏承愉的身体自打三十岁以后日渐消瘦,三十一岁的时候大病一场,当时已经中了举在异地为官的夏文宁连夜赶了回来,整个夏家的人都上山守着夏承愉了。
那段时间沈孝慈什么神仙都求拜了一遍,好在开春之际,夏承愉好了。
她见沈孝慈头发都急白了一大片,只是叹气。
“别叹气!大夫说了,你这都是心病,”沈孝慈笑盈盈地端着药碗,“来喝药,山上花都快开了,还有树也都抽芽了,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但他们仔细将夏承愉养着,她也还是没能活过三十五岁。
临走前,夏承愉将自己所有的字画一半留给了自己家,剩下一半都给了沈孝慈。她说:“我只有这些字画最干净最值钱,都给你,万望不要嫌弃。”
沈孝慈哭得泣不成声,他最后以朋友的身份给夏承愉扶灵,陪她走完了最后一段。
“我们这儿的风总是特别大,特别冷,”沈孝慈抱着手炉望着漫天飞雪,“姐,我忽然觉得承愉没嫁到我们这儿也好。”
抱着同第二任丈夫生的小女儿的沈碧英叹气,“是啊,我们这里太冷了,也挺荒凉的。”
“姐,我挺想她的。”
“也怪我,当年要是不等你做完任务直接带你去拦江镇就好了,”沈碧英也有些后悔,“说不定就成了呢!”
沈孝慈不可置否,但他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
往后的日子,他依旧拒绝每一场家里的相亲安排,只是帮着沈碧英将家里的事务打理好。在多次被拒、看出他的意思后,沈家的长辈们渐渐也就不勉强他了。
沈孝慈五十岁那年,在一次押镖途中遇到了袭击,期间有位驭虫师出手帮了他们,细聊之下,发现对方叫阿玉,同自己姐姐和夏家也是有过一面之缘。
这位阿玉也没有成亲,他收了个义子,作为自己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