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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天刀九问（第2页）

**恨天殿。**

风中传来低语，千万个声音交织在一起：“杀了他们……他们都该死……一个不留……”

师妃暄缓步前行，每踏出一步，脚下便浮现出一幕画面：一个孩子躲在床底，听着父母争吵；母亲哭喊“我为你付出一切”，父亲怒吼“是你毁了我的人生”；然后是刀光一闪，血溅墙壁……

又一幕：少年跪在灵堂前，手中攥着母亲遗书，上面写着“儿啊，娘不想连累你”。可族老却说：“妇人怯懦，死得轻贱。”父亲跪地磕头：“谢大人明察，此女确为祸根。”

再一幕：他在雪夜里奔跑，身后火光冲天，村中祠堂被焚，族谱化为灰烬。人们举着火把追来，喊着“逆子不可留”。

“我没有错！”少年嘶吼，“是你们逼死她的！”

无人回应。

只有风，只有恨。

师妃暄一路看去，心如刀割。她终于明白，真正的恨，从来不是源于恶，而是源于爱的扭曲。当一个人最珍视的情感被践踏、被误解、被冠以“错误”之名时，那份爱便会翻转成恨，像毒藤般缠绕灵魂，直至窒息。

宫殿门前，少年背对而立，手中握着一柄通体漆黑的短刀，刀身不断吸收四周的黑液，仿佛永不满足。

“你来了。”他头也不回，“你也想劝我放下吗？告诉我‘原谅才是解脱’？”

“我不想劝你。”师妃暄轻声说，“我只是想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母亲最后一次抱你是什么时候？”

少年身体一僵。

“她是不是把你搂得很紧，嘴里说着‘不怕，娘在’？”师妃暄继续道，“那时候你相信，只要有她在，什么都不用怕。哪怕外面风雨交加，哪怕别人冷眼相待，你都觉得温暖。是不是？”

少年双手颤抖，刀尖垂地。

“可后来呢？”她走近一步，“你发现连她都无法保护自己。你拼命长大，想成为她的依靠，可你还没来得及做到，她就走了。而且是以那样屈辱的方式。你恨自己无能，更恨这个世界，为什么好人总要先死？”

少年猛然转身，眼中布满血丝：“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让她死？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如果觉醒真的能带来自由，为什么她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师妃暄直视着他：“因为自由不是赐予的，而是争来的。你母亲说了‘不’，但她孤身一人。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下一个她说‘不’的时候，不再孤单。”

“空话！”少年咆哮，“你们高高在上，谈什么共情？你们可曾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孝’？可曾看着最爱的人在你眼前咽气，却连哭都不敢大声？”

他举起黑刀，指向师妃暄：“今日我开恨门，不是为了毁灭，是为了审判！我要让所有虚伪者尝到痛苦，让每一个冷漠的看客都体验失去至亲的滋味！这才是真正的平等！”

话音未落，整座恨天殿剧烈震动，无数冤魂自地底爬出，皆是含恨而终之人，双眼空洞，口中喃喃“报仇”。它们汇聚成洪流，涌入黑刀之中。

师妃暄知道，若任其完成仪式，这柄刀将成为新的伪心刃，甚至可能取代原有九门体系，建立以复仇为核心的秩序。

她拔出随身佩剑，剑身映照心刃印记，金光流转。

“我可以理解你的恨。”她说，“但我不能允许你用恨去定义未来。”

两人交锋刹那，天地失色。

刀剑相撞之处，爆发出刺目黑金光芒。每一次格挡，师妃暄都能感受到对方心中滔天的悲愤??那不是单纯的恶意，而是一种被世界抛弃后的绝望反击。她的手腕被震得发麻，回音铃铛骤然响起，一声清脆，如童年寺中晨钟。

她心头一颤，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拿起剑的原因。

不是为了正义，不是为了天下，而是因为那天夜里，她抱着母亲尸体，发誓再也不让任何人经历同样的痛苦。

原来，她也曾恨过。

恨命运，恨师父，恨那个要求她冷静、克制、超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