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夏怀夕灵光一闪,站起身立刻检查了桌上的饮食。
鸡鸭牛鹿、萝卜芋头、青菜蒸饼、鲜虾鲤鱼……
等等,夏怀夕目光一滞。
鲤鱼?她记得自己从府中的医书中看到过鲤鱼与甘草相克之事的相关记载,认为两者相遇可能产生毒素,轻则腹痛腹泻,重则呕血甚至危及性命。*
“皇后娘娘今日可曾服过甘草?”夏怀夕猛地看向玲珑。
后者被问得一愣,瞳孔几不可查地左右摆动了一下。
“娘娘今日宴前确服过甘草。”
众人闻言哗然,人群中爆发出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那就是了,百毒解服用后虽没有明显好转,但却也不同于硫酸强碱等成分丝毫不起作用。”夏怀夕目光转向一旁的御医,“鲤鱼同甘草一同服下会在胃内产生毒素,引起人体的不良反应,如若已经到咯血的地步,应是对胃内黏膜产生了破坏性影响。此时若是再以皂角此般猛药进行催吐,恐会对胃部造成二次伤害,可能真的会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御医气势弱下去一半,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掩饰自己的后怕。不成想夏怀夕再次扫过一圈宴席之上有无可用菜品,端起一边的清水壶立刻转至谢春和一处:“娘娘,我需要您命人去取至少三大壶米汤来,同时需要鸡蛋清,越多越好。”
谢春和将怀中冷汗直下的女人送过她怀中,即刻点点头:“好。长缨,你去准备。”
“慢着!”蒋婕妤伸手将人拦住,“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丫头?能让娘娘放着宫中御医之言不信,容她在此处信口雌黄?”
她转而装模作样向谢春和行个礼:“贤妃娘娘,方才不都说过了,皇后娘娘此番中毒您嫌疑尚未洗脱,此番之事您还是不要参与为好。”
“说句不好听的,皇后毒发如若您脱不了干系,这女子是与不是您的共谋,谁又知道呢?”
谢春和眸光一凛,厉声道:“放肆!蒋灵,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
蒋灵全然不理会谢春和之言,向身边的王淑仪微微屈膝:“皇上尚在祥麟殿中与宴。依我之见,此事应由王姐姐做主。”
“那不如让我来做主。”一女声自梯间而来,她登梯而上,豆绿竖领褶裙之上只芸黄广袖对襟,话不处下风,眉眼之间却尽显温婉。
“长公主万福。”众人刹时噤声,垂眸行礼。
钟廷珠路过长缨时,只一个眼神。长缨便明了地点点头,迅速小跑而去。
“诸位不必多礼。”钟廷珠一笑,行至谢春和身前也同人致礼,相扶直身。
“既然各位有疑议,那便听我的。”她问夏怀夕,“你可保证诊断无误?”
夏怀夕将手中的瓷碗紧了紧:“臣女不可确保皇后无恙,但一定比御医所为生机大得多。”
钟廷珠道:“好!你尽可一试。”
病情紧急,得了首肯后夏怀夕立刻动手,一边将清水喂至其中一边喊一旁的御医速去备白芨粉与独参汤。
“汤中务必加些紫苏叶与生姜。”夏怀夕叮嘱。
皇上被内宦搀着携众人登上乞巧楼时面前便是这一幕。老老实实蜷在人后的夏天无甫一看到正中的夏怀夕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自己女儿自幼药理之事上他便并无过多灌输,只由着人意愿多看学些感兴趣的。夏怀夕也从未在他面前显露出什么悬壶济世的志向,他也从不强求,不多过问。
怎的不鸣则已,一鸣鸣到宫中夜宴之上了?!
钟铭德正预备让夏天无接手御医,却看着一群人被一小姑娘支唤着忙来忙去,气得眼睛瞪得更大些,在面庞比例中竟显得狰狞。
“胡闹!御医呢?这女子是何人!”
夏怀夕充耳未闻,将长缨带来的蛋清掐着柳思雅的喉咙灌进胃中。
夏天无从人群中挣出来,噗通一下跪在钟铭德面前:“皇上,怀夕乃臣愚女。”
钟铭德闻言眉头才稍稍松快些。
“既是夏爱卿之女,想必医药之事必是精通。那爱卿便速速前去瞧瞧皇后情况如何!”
“是。”
夏末夜晚的暑气蒸得夏天无心中焦躁难安,竟一股热流自胸口处直冲头顶,逼出从鬓角留下的热汗来。
柳思雅浑身瘫软无力,面色苍白得已经有些发青,半晌都没有反应。夏怀夕盯着怀中的女子眉头蹙成一团,朱唇紧抿。
突然,柳思雅抽搐般将身体紧缩成一团,面露痛苦之色,猛地从人怀中挣扎而出。
向前一咳,吐出大片暗红色的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