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妈妈笑着应声去了厨房。
泠夫人对泠烟说:“你父亲今年又不回来,赋儿也不回来,好在你回来,不知在家待多久啊?明日便是初一了,无事的话在家多歇几天吧。”
泠烟也正想趁着这个时间去忠毅侯府看看芙黎,便应了下来。
临近新年,泠府的下人大多都给了年钱回家过年了,留下来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乞儿,当初见可怜才领进府里做工的,今晚的团年饭吃的还算热闹。
吃完饭回到房间,房间里的陈设如旧,桌上的香炉燃着,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每一处都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泠烟看着,回想起在这里生活的场景恍如隔世,这一年里似乎发生了太多事情,多到她都不知道从何数起。
可能这是她最后一次回这里了。
“姑娘,夫人担心姑娘冷,特意命奴婢拿来了铜炉。”门外,一名丫鬟身后跟着两名小厮,搬来了取暖的铜炉。
“进来吧。”
丫鬟指使着小厮将铜炉放在屋子中间,摆放好才告退。
空荡荡的房间又剩下泠烟一人,她走到窗边,窗外飘着稀疏的雪沫,落在窗棂上,积了蓬松的一层,定睛看了一会儿,直到眼睛发酸才收回视线,画了道传音符告知裴寂竹自己要过几天才会回去。
裴寂竹接到传音符,又提着剑去林中练了一晚上。
次日清晨,泠烟就被一阵吵闹声给惊醒了。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芙黎姐姐,你心里清楚得很是为什么,怎的你跟着姑娘出去一趟回来就要成那忠毅侯府的世子夫人了?”拦着她的小丫鬟是个口齿伶俐的,说起话来恨不得气死人,“昨日姑娘回来可是半分都没有提到你,也不知道你是在哪里听的风,竟一大早就赶来了。”
芙黎闻言心里憋着火,脸上浮现出薄怒,好半晌没能说出什么回怼的话来,那小丫鬟更是得意了,叉着腰嚷道:“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看你刚刚在这里吵了这么久,姑娘要真想见你,早就醒了。”
“你到底有完没完?再说小心我把你绑了!”芙黎抽出剑,喊道:“你让不让?”
那小丫鬟未曾习武,见她拔剑身体立刻一颤,“你要是敢杀我夫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这时,紧闭的房门终于被打开,泠烟穿着白色里衣,披着大氅站在门口,说道:“芙黎,收了剑进来吧。”
芙黎收了剑往屋里走,小丫鬟连忙跑了,边跑边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芙黎冷哼一声:“活该。”
泠烟倒了杯热茶给她,笑问道:“听说你要成亲了?”
晨间露水深重,泠府院子显得冷清,泠夫人虽留泠烟多住几日,却也是无话可聊,那小丫鬟七拐八拐穿过长廊假山到了前堂,打报告似的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泠夫人,谁曾想泠夫人并不在意。
泠家富甲一方,无需攀附权贵,忠毅侯府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好去处,当初把这桩婚事给泠烟不过是希望泠烟在婚姻方面多帮助泠赋,如今泠赋拜师仙山,再无需这些,她自然不在意。
“她的婚事岂是我能做主的?小烟不喜欢便罢了,若是强迫得狠了,到时候闹起来,又难收场,更何况那还是忠毅侯府的世子,”泠夫人眼皮都没有抬,专注地欣赏花架上的红梅,“芙黎那丫头左右是从我们泠府出去的,她若真是个有本事的能成为世子妃,也算是她的造化,小烟跟她情同姐妹,她都不在意,你又为何这般在意?”
小丫鬟听着,话虽如此,可仍旧不服气,不过是跟着姑娘学了些皮毛把戏,就对着自己拔剑,这还没当上世子妃呢,未免太嚣张了。
夫人说的不错,她没法儿反驳,可这么好的一门亲事,总不能真的便宜她了吧?
“可是夫人,这本就是您为姑娘选的婚事,她一个奴仆,如何能做那世子妃?”
听见这句话泠夫人才转过身,看着她问道:“是宋妈妈当初见你年幼,在外做乞儿可怜才把你带进府的是不是?”
小丫鬟低头,“是。”
“既然如此,那你该做的就是如何报答她的恩情,至于你说的这件事,小烟自有考量,用不着你为她操这个心。”
小丫鬟被她这一番话说的脸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迟迟没有落下,忍着哭腔说了声’知道了‘就跑了出去,坐在假山后面哭的好不伤心。
回想当初,她比姑娘还要早来一个月,姑娘刚来时性情乖戾,小小年纪却浑身都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那时候夫人给姑娘院子里拨丫鬟,原本应当是她做姑娘的贴身丫鬟,谁知一个自称是姑娘母亲侍女的孩子冒了出来,姑娘便改了要她伺候的话,让那个小丫头进内院伺候。
若非如此,现在嫁给忠毅侯世子的人定是自己。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
泠烟刚起来,芙黎一如往常地为她梳发,话语间带着些许难见的委屈,“姑娘这段时间都未曾与我联系,我还以为……”
她抽噎了两声,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泠烟笑出了声:“以为什么?以为我死了?”
“呸呸呸!姑娘别说这不吉利的话。”
“特殊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我在皇宫毁了陛下的计划后他们就一直在找我和裴寂竹,更何况我的身份特殊,等我安顿好裴寂竹再去找那群蠢东西算账。”泠烟看着镜子,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片刻后温声道:“好芙黎,世子待你如何?”
芙黎羞笑,“世子待我甚好,姑娘不必忧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