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裴衔月看似无理取闹的指责,闻析依旧很温和。
“奴才待公主,与待那位小女童,是不同的。”
裴衔月故意问:“哪里不同?”
“公主生来受万民供养,奴才与小女童,皆是公主的子民,奴才与小女童之间,顶多只是百姓之间的一点善意。”
“但奴才与小女童,皆对公主敬之爱之,奴才会给予小女童一点善意,却愿为公主肝脑涂地,听凭差遣。”
不得不说,闻析实在是太会抓住人心。
三言两语的,非但叫裴衔月没了逗弄他的心思,反而是忽的靠近了两分。
抬手,用帕子,亲自给闻析擦了擦额前的汗水。
闻析一惊,忙要躲开,却忽的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莫名的,令人脊背发凉,却又无比熟悉的阴森森的凉意。
“闻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坏公主。”
闻析和裴衔月都没想到,裴玄琰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裴玄琰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从闻析在田地间,不辞辛苦的忙活,累得浑身是汗,拿着簿子,一亩一亩地的去询问农户。
再到他与小女童之间的互动,那么一刻,裴玄琰忽然觉得,他似乎从未看懂这个小太监。
他胆小,只是简单的一句呵斥,他便会跪在跟前,瑟瑟发抖。
可他又心细如发,能第一时间觉察出对方的心思,并且以一张巧嘴,将人哄得眉开眼笑。
便如裴衔月,被他三两句话,哄得竟是以公主之尊,亲手为他擦拭汗水。
这一幕若是被外人瞧见了,必然会掀起不小的惊浪,只因,闻析是太监出身,公主为太监擦汗,成何体统?
但更多的,却是从心底,不断翻涌上来,一种莫名的怒意和躁动。
就像是本该独属于他的东西,在背对着他的时候,将用在他身上的套路,原封不动的,用在其他人的身上。
他的帝王,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
而这个小小的太监,他的目光、他的言语、他的一举一动,都该只放在他这个帝王的身上。
他不该对一个小女童和颜悦色的互动。
更不该,将裴衔月哄得眉开眼笑,忘却规矩。
闻析立时跪下,匐身在地,“奴才该死。”
虽然这是裴衔月的个人所为,但裴衔月是公主之尊,又是裴玄琰最为宠爱的亲妹妹。
裴衔月的过失行为,裴玄琰自然不会责备她,而只会将其都归咎在他这个小太监身上。
“皇兄你凶什么呀,吓我一跳,我只是看闻析来来回回,忙得一头是汗辛苦,犒劳有功之人,给予了一点小奖励而已。”
“闻析,起来,你又没做错什么,跪什么,有本公主在,看谁敢罚你。”
闻析自然不敢起来。
裴衔月虽是公主之身,但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却是裴玄琰这个帝王。
要想在这吃人的封建社会活下去,面对强权,凡事先认错,摆正态度,苟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陛下息怒,都是奴才的错,请陛下责罚。”
裴玄琰还未开口,裴衔月已一步上前,护在了闻析的跟前。
“皇兄你不准动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