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家在平县根深蒂固,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即便是县令,都得要卖吕家一个面子。
但这新上任的许方信,非但在上任之后,没有像以往的县令一般,接受富绅们的宴请,反而还推拒了所有的邀约。
趁其不备,搞了一出清丈土地,将富绅们私下里圈走的田地,全部都被迫吐了出来。
这造成的损失,可谓是让富绅们肉都痛了,尤其是作为平县第一富户的吕家,更是损失惨重。
吕老爷也憋着火,但所谓民不与官斗,他也不是在清丈土地的时候,企图利用贿赂的形式,想求许方信高抬贵手。
可非但没成,反而还险些被许成信以贿赂官员的罪名,给抓起来下大狱。
吕老爷屁滚尿流的跑了,他活到这把岁数,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一朝天子一朝臣,从前承光帝在位时,地方官府与咱们富绅穿一条裤子,从中捞取的油水,可是比朝廷发的俸禄要高多了。”
“但如今的这位陛下,自登基以来,一直便在打击贪官污吏,还扶持了不少新官,许方信要在平县推行什么一条鞭法,是奉了皇命,谁敢阻挠?”
“除非许方信死了,否则这新政是必然要在平县推行下去的!”
但吕天佑却是冷笑一声:“虽说民不与官斗,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便是皇命又如何,这是在平县,不是京师,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一个人,多简单。”
吕老爷心头一跳,“天佑,你想要做什么?可别乱来,你平时肆意妄为也就罢了,如今官府没咱们的人,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为父可保不住你!”
“爹您怎么临老了,胆子还变小了呢?何况若是在新政推行之处咱们不先下手为强,一旦新政彻底推行,咱们将来还有好日子过吗?”
吕天佑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您放心,便算是要杀人,也不会脏了我自己的手,武行山上的那群土匪,您忘了吗?”
吕老爷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摸着胡须,露出一个欣慰额笑来。
“还是我儿子有主意,不过切记要当心,若是失败了,也不能牵连到咱们吕家。”
*
闻析每日早出晚归,几乎日日都往田间跑,都和农户们混熟了。
尤其是小孩儿们,都很喜欢闻析。
因为他每回来,除了带着官府清丈土地之外,还会借着机会和他们唠嗑,通过深入百姓之间的方式,尽可能的了解他们如今的境况和难处。
毕竟每个州县的世纪情况不同,在施行政策时也要因地制宜开展。
虽然推行新政的阻力因为前期的铺垫做得好,小了许多阻力,但每日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冒出来。
闻析走到哪儿都会带着小册子,将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给记录下来,等晚些回官署之后,再和许方信等人商议。
“闻哥哥,今日我家烙了炊饼,可好吃了,你来我家里吃呀?”
闻析蹲在田地间,还在埋头记录着,便被小女童抓着衣角,轻轻的拽了拽。
听到这道欢快的声音,闻析低下头,笑了笑:“谢谢小桃,我现在还不饿,就不去了。”
“不行不行,我姐姐说了,一定要请闻哥哥,闻哥哥是我们的大恩人,要感谢你!”
闻析被一群小孩儿围住,叽叽喳喳的一定要他去吃炊饼,盛情难却,闻析也就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小桃一家是新政推行之后,最先受益的一批农户。
根据人头,他们家分到了二十五亩地,并且租金减半,今年总算不再捉襟见肘,甚至还有富余,至少这个年是能过了。
“闻公子快请坐。”
小桃姐姐一早便在家门口张望,一瞧见闻析的身影,紧张的抚了抚鬓角,笑得有些腼腆的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