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先前说了谎,他说自己已经不做噩梦了,因此裴云朝才放下心。
“阿初,梦都是假的,你別信也別怕。”
他双手轻捏著沈初的肩,沈初很瘦,裴云朝甚至能摸到他嶙峋的骨头。
“我知道。”沈初点点头。
他转头看向萧翎:“刚才那个问题,我不是故意不答,只是在思考。”
“我这人谨小慎微,怕的事情有很多,但若是说最怕的,应该是怕被拋弃。”
天空扑簌簌飘著雪,將整个院子覆盖成一片白色,三人坐在院子里的亭子里,温煮的茶水冒著淡烟。
沈初仰头看著满地落雪。
他想起母亲走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
沈初不是生来就不受父亲宠爱的,他也曾是蜜罐子里养出来的小孩。
后来母亲投井,父亲也从此不再疼爱他。
他像是被整个世界拋弃了一般。
因为曾经被疼爱过,便会知道被疼爱的感觉会有多幸福,以至於后来在府里的日子都那么难挨。
有时候沈初会想,如果母亲当初带他一起走,哪怕是一起死去,也好比留他一个人在吃人的沈府里面苟活。
如果父亲曾经没有那样疼爱他,没有餵他吃过甜甜的糕点,他也不会觉得餿了的硬馒头会那么难以下咽。
那个疼爱他的父亲,那个疼爱他的母亲。
他们全都拋弃了他。
*
夜晚,明月高悬。
沈初屈膝坐在床上,身上穿著素白的睡袍。
裴云朝亲了亲沈初额头,而后吹灭了灯,他在沈初身侧躺下,后脑勺枕在沈初大腿上。
“阿初为何要与我说谎?”
裴云朝是在问做梦的事。
“怕你知道后担心。”沈初答道。
“你不说我更担心。”裴云朝眉毛蹙著,语气嗔怪,“阿初以后不要瞒我,不然我真要生气了。”
“嗯。”沈初笑了笑。
他伸手將发冠散下,如墨的长髮倾斜下来,扫在裴云朝脸上。
痒痒的,带著点淡香。
沈初挪开裴云朝的脑袋,掀开被子,背朝上躺下。
他將脸枕在手背上,转头盯著裴云朝的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