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人笔录也很一致:罗杰·李夫妇当天是去镇上参加一个老朋友的生日午宴,心情不错,喝了一点酒(但血液酒精浓度检测未超標)。司机老约翰是牧场的老员工,驾驶记录良好,没有不良嗜好。
沿途监控录像再次確认,没有可疑车辆尾隨或接近。小镇居民和牧场员工的背景排查,也没有发现任何人有明显动机或异常行为。
纳撒尼尔·布莱克的风险控制团队,甚至动用了非常规手段,分析了事发前后卡梅尔谷地区的通讯异常、可疑资金流动、暗网信息流……结果都是:无异常关联。
报告的最后结论,用冷静客观的字体写著:“综合所有证据分析,本次事故更倾向於由驾驶员在特定弯道操作失误或突发性身体不適(如短暂眩晕)导致的意外事故。
未发现人为蓄意破坏或第三方介入的確凿证据。”
李毅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字上,久久没有移开。书房里一片死寂,只有他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和他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心跳声。
他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没有仇人,没有阴谋,没有隱藏的敌人……只是一场该死的、纯粹的意外?他动用了他能调动的所有资源,费了一个月的时间,结果却指向了这个他最不愿意接受,却又似乎最符合逻辑的答案?
他之前所有的愤怒、怀疑、復仇的渴望,此刻都像一拳打在了上,无处著力,只剩下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和荒谬感。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能找出真相,能为父母討回公道。
但命运却给了他一个最普通、也最残酷的答案——意外。这顛覆了他对自身能力的认知,也让他对“命运无常”这个词有了刻骨铭心的体会。
他拥有五十亿美金、未来记忆、顶级的黑客技术、顶尖团队,却无法改变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也无法为这场意外找到一个“合理”的復仇对象。
这彻底粉碎了他“掌控一切”的自信,让他深刻认识到金钱和权力的局限性,以及在真正的命运面前,人类的渺小和无力。这种顛覆带来的不是成长,而是一种近乎虚无的迷茫和沉重的打击。
他放下报告,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內心的剧烈波动。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看向一直沉默等待的马克斯。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有些空洞:“既然是意外……那就別查了。”
马克斯似乎对这个答案並不意外,他只是沉声问道:“老板,那后续……”
“准备一下,”李毅打断他,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厌倦,“我们回洛杉磯。”
“是,老板。”马克斯没有多问,立刻应道,转身离开了书房。
李毅独自坐在空旷的书房里,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狭长的光带。
他看著窗外生机勃勃的牧场,父亲临终的嘱託言犹在耳:“农场……一定要经营下去……”但此刻,这片土地带给他的不再是责任和承诺的重量,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逃离的衝动。
他需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充满悲伤记忆和无力感的地方,回到那个他熟悉的、能用金钱和规则掌控的世界——洛杉磯。
第二天,湾流g550再次从蒙特雷地方机场起飞,衝上云霄,將卡梅尔谷牧场远远拋在身后。
机舱內,李毅闭目养神,但紧锁的眉头显示他並未真正放鬆。艾玛坐在他旁边,看著他沉默的侧脸,眼中充满了担忧。她知道调查报告的结果,也知道这对李毅意味著什么。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李毅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她握著。
飞机降落在洛杉磯国际机场。车队早已等候,將他们送回比弗利山庄那座奢华的別墅。別墅里依旧一尘不染,佣人们恭敬地迎接。但李毅却感到一种陌生的冰冷和空旷。这里没有牧场泥土的气息,没有牛群的哞叫,只有冰冷的奢华和死寂。
他休息了一天,什么也没做,只是睡觉,试图放空自己。但父母的音容笑貌,牧场的一幕幕,车祸报告的结论,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反覆播放,让他无法真正安寧。
第二天下午,强烈的烦躁和空虚感涌上心头。他不想待在空荡荡的別墅里。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艾玛的號码。
“艾玛,在哪呢?我去片场找你?”他儘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鬆一些。
电话那头,艾玛的声音带著一丝歉意和疲惫:“ethan?抱歉啊,我……我没在好莱坞拍戏呢。剧组那边……出了点问题,暂时停工了。我现在在……在外面有点事。”
“停工了?”李毅有些意外,“那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不用不用!”艾玛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我……我这边有点乱,不太方便。晚点,晚点我再打给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