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直接点出“高欢”二字,但每一个关于“罗?”的描述——暗曜、蚀神、侵夺、遮蔽、悖逆、盘踞卧榻之侧、阴云蔽日、帝星蒙尘……
但就算如此,山淳远所说的人在元朗看来都不做第二人选,除了那个权倾朝野、功高震主、且已显露出不臣之心的“枭雄”,还有谁呢?
想到这里,元朗面上愈发不好看了,方才的惊怒被一种彻骨的寒意所取代。他踉跄半步,手死死抓住御座的扶手。
“帝星……蒙尘……”元朗的声音干涩嘶哑,仿佛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绝望与一丝被彻底点醒后的冰冷杀意:
“竟……竟已至此了吗?”
他不顾礼仪上前抓住山淳远衣袖:
“真人!依此卦象,那‘罗?’,其势……其势究竟几何?可有制衡之法啊?”
山淳远深深一揖,声音低沉:
“陛下,天象已成,其势……如渊如岳,非人力可逆。罗?之威,在于其隐于暗而发于猝,其根已深植于帝畿之内,屏藩……已成吞天之势矣。”
“朕问你,可有破解之法啊!”
山淳远沉默良久,殿内烛火忽明忽暗,在他清癯的面容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如古井般幽深,却又带着几分悲悯,终于再次开口:
“天意难违。然……”
“然什么?”
元朗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光芒,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山淳远轻叹一声,宽大的道袍袖口微微颤动:
“然陛下若能顺应天命,或可保全。”
山淳远的话说得极为隐晦,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元朗的表情凝固了。他的嘴角先是抽动,继而扭曲,最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
“好一个顺应天命!”
他猛地收住笑声,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朕乃大魏正统,受命于天!高欢不过一介寒门竖子,侥幸攀鳞附翼罢了,也敢觊觎神器?”
山淳远垂首不语。
他太了解这位皇帝了——懦弱多疑,却又死要面子。
他说的这些,已经足够了。
“真人且退下吧。”
元朗突然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