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厮竟单手拽住攀城索,生生将三名甲士拽上城垛,当众摔成了肉泥!”
高欢神色微动:
“据咱们之前的消息,赵贵、达奚武这些人早早便已弃城西逃,如今城中不过王雄、王罴两个莽夫,也能遏住彭乐锋芒?”
韩轨捋着胡须沉吟:
“那王罴早年随贺拔岳征战,末将曾与之交手。此人力能扛鼎,确实颇有几分勇力……”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阵喧哗。亲卫掀帘查看,霎时僵在原地——月光下,十几个血肉模糊的躯体正被抬过。
帐中一时静默,唯有炭火噼啪作响。
众将目光游移,竟一时无人接这话头。良久,侍立左侧的高敖曹突然冷哼一声,铁甲铮然作响:
“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他抱拳出列:
“明日我率本部兵马前去将彭乐替回来,我亲自去会会那黑厮。”
高欢目光在高敖曹身上停留片刻,缓缓点头:
“敖曹勇冠三军,由你出战,确是最佳人选。”
他顿了顿,又道:
“亲冒矢石而不退,血染征袍而不惧。这般人物,堪称一员猛将,只可惜明珠暗投啊。”
说着,他又看向高敖曹:
“若是有余力,敖曹可留此人一命,古之恶来,若是死于阵上,确实有些可惜了。”
高敖曹哈哈一笑:“王上放心!”
刘贵闻言也是轻抚长须:
“王上爱才之心令人感佩。不过那王罴愚忠宇文氏,今日观其布防,竟将老弱安置在内城,精兵尽遣城墙。这般用兵,倒有几分古名将之风。”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
“这等人只怕顽固的很呐!”
高欢沉吟片刻:
“明日攻城,除高敖曹部正面强攻外,再遣轻骑绕城喊话——”
他顿了顿,继续道:
“凡弃械出降者,一律免死。”
刘贵眼中精光一闪:
“要不咱们放开一门?”
高欢微微一笑:
“也好,长安军民久困城中,粮草将尽,人心惶惶。此时施以仁义,必能瓦解其斗志。兵法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众将闻言,纷纷抱拳称是。
韩轨笑道:
“长安那些饿得眼睛发绿的穷军汉要是知道,降了不仅能活命,还能领三斗麦粟,怕是要连夜把王罴那黑厮捆成粽子献来!”
高敖曹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之事:
“何须他们动手?等破了城,我自把他逮过来就是。”
高欢却神色淡淡,抬手止住众人喧哗。
他望向长安,目光中已无半分犹疑,只有胜券在握的从容。
这座城,早就已经是囊中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