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架投石机齐声怒吼,绞盘转动的吱嘎声与牛皮索绷紧的闷响交织成片。燃烧的陶罐在夜空中划出赤红轨迹,砸在城墙上爆开绚丽的火花。
“再装填!”侯景暴喝一声。
又是一个火油罐飞了出去,精准砸在城楼檐角,爆开的烈焰将半段城墙吞入火海。
“都督!”司马子如顶着热浪跑来:
“西城守军陆续往东门调了!”
侯景咧嘴一笑:
“还不够热闹!”
他转身对传令兵吼道:
“不用担心弓箭浪费,一定要压制住他们!”
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掩护下,西城墙根处的雪沟里,斛律光正带着两队锐士潜行。
阿史那部的铁铲在冻土上刮出细碎声响,但很快就城上城下的呼喊声完美掩盖。
“动作要轻!”斛律光压低声音,额角汗珠滚落。
地道入口用雪堆巧妙伪装,内里却已缓缓掘进。兵士们轮流作业,挖出的泥土装入皮囊,由后方辅兵悄悄运往他处倾倒。
等第一批人挖完,第二批立刻补上,他们手持短柄铁钎,沿着缺口小心扩大,地道里只闻粗重的喘息与土石剥落的窸窣声。
东门方向的火光突然大盛。下方火箭不知射中了城中什么地方,爆燃的烈焰将夜空染成血色。
借着这阵震天动地的喧嚣,斛律光猛地发力,最后一层土墙轰然洞开。
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他们已掘进到西城墙内部!
“给外面发信号!”
少年将军银甲上沾满泥浆,却掩不住眼中精光。一支响箭带着尖啸窜出地道。
几乎同时,早就埋伏好的晋阳铁骑缓缓向西门转移。而此刻的城头上,大半守军还在东门忙着扑救大火,根本无暇顾及背后的致命危机。
寅时三刻,东门的厮杀达到顶峰。
侯景佯装力竭,下令鸣金收兵。就在守军欢呼的刹那,伏俟城西门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响——千斤闸的绞索被斩断,斛律光银甲浴血立于城门洞开处,身后二十名锐士手持连发弩,将闻讯赶来的守军挡在外面。
“敌袭!”凄厉的号叫刚起声,就被淹没在铁骑冲锋的雷鸣中。
侯景刚一冲到西门,就看见斛律光在门洞里左支右绌辛苦维持。
他大吼一声,长槊横扫的弧光在火把映照下宛如新月,三个敌兵像割麦子般齐齐倒地。
“凿穿他们!”
两千铁骑如洪流般涌入街巷。
城门洞内,斛律光的白袍早已染成暗红。这个素来注重仪容的年轻将领此刻头发散乱,左臂铁甲被弯刀劈开一道裂口,却仍用抢来的圆盾抵住潮水般的反扑。
他身后二十余名死士组墙,用血肉之躯为大军撑开通道。
侯景看见一支雕翎箭深深扎进斛律光肩甲缝隙,随着他每次挥枪都会带出新的血花。
“好小子!”
侯景长槊探出,将一名正欲偷袭斛律光的吐谷浑兵士拍飞。
他不需要回头也知道阿史那部的狼骑正从侧翼包抄,而司马子如则带着弓弩手抢已经占制高点。
大局已定,整座伏俟城正在他脚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