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马令既下,临时驻地很快就架起几个大锅。
铁锅下柴火噼啪作响,映得士兵们的铠甲忽明忽暗。马肉在沸水中翻滚,油脂香气混着血腥味在山间弥漫。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兵捧着分到的肉块,突然跪地痛哭。
他颤抖的手指抚过腰间那方绣着“平安”二字的粗布荷包——是临行前瞎眼老母为他缝制的。
侯景大步走来:
“哭什么?”他粗粝的手掌拍在小兵肩头,震得少年一个踉跄。
“都、都督……”小兵慌忙用袖子抹脸:
“俺心疼马!俺……”
侯景撕下自己那块马肉,粗鲁地塞进少年手里:
“吃!吃饱了还要赶路!”
侯景望着西面被暮色吞噬的山峦,喉结剧烈滚动。本想说还有几百里的路要绕,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
一连三日,这支队伍全速前进,侯景估摸着至少得走了三百多里。
三天前杀马明志的血气仍萦绕在鼻尖,此刻却混入了另一种味道——从前方悬崖飘来的松脂火把味,夹杂着烤肉的膻腥。
“都督!”
斥候跌跌撞撞地从风雪中钻了出来,脸上冻得青紫,嘴唇不住颤抖:
“前方五里,阴平道隘口有吐谷浑暗哨!不下百人,还设了烽火台!”
侯景眼中精光一闪,大步走向临时搭建的军帐。
帐内,斛律光正借着微弱的灯火研究舆图,眼神亮的惊人。
“明月,怎么说?看出什么名堂了?”
斛律光抬起头,指向地图上一处隘口:
“若是之前的情报准确,慕容世伏估计就离咱们不远了。”
司马子如搓着冻僵的手凑过来:
“先把这些暗哨拔了!”
侯景点了点头:
“全军休整一个时辰,皮甲裹蹄,衔枚疾走,直接扫过去就是,不能给他们反应时间!”
风雪更急了。
斛律光趴在雪地里已经将近半个时辰,雪花落在他银甲上,渐渐堆积成一层白色。
他眯起眼睛,透过风雪观察远处的烽火台,那里隐约可见两个吐谷浑哨兵的身影,他们裹着厚厚的羊皮袄,在烽火台下来回踱步取暖。
“换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