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抬手示意全军肃静,目光始终未离城头。
他昨日特意命人将吐谷浑王旗和长安军大纛展示在城下,一来是为了瓦解守军士气,二来更是为了招降那位让他又敬又恨的对手——那个在玉璧城头顽固坚守,但领兵守城确实颇有章法的王思政。
“好一个王思政……”高欢低声自语,心头不无惋惜。
他想起前日斥候送来的密报:城中早已断粮多日,守军分食战马,连树皮都剥得精光。可即便如此,王思政仍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端的能称上一句良将。
苏绰策马上前,轻声叹道:
“如此将才,可惜了!”
“可惜不得其主!”
说完,高欢转向一旁的主簿,声音突然提高:
“传令!”
全军为之一肃。
“以诸侯之礼厚葬王思政,着五百玄甲军护灵,就在玉璧城择吉日下葬。另外,寻能工巧匠,以香木刻其身躯,待日后送往长安让其家小告别……”
高欢顿了顿:
“其部下愿降者,一律优待,不得刁难。”
苏绰闻言,连忙补充:
“王上仁德!是否要上表朝廷……”
“自然。”
高欢被苏绰提醒,猛然想到了什么:
“孤要亲自上表天子,追封王思政为忠义伯,谥……”
苏绰心念电转,轻声道:
“谥‘节毅’吧!”
高欢连连点头:
“就依令绰之言!”
说着,他突然翻身下马,在众将惊愕的目光中,缓步走向城门。
“王上!”
窦泰急忙跟上:
“小心为上!”
高欢恍若未闻,径直走到城门前。
他伸手抚过斑驳的城门,上面密密麻麻的箭痕刀疤,记录着这么多天的血战。
“入城。”
他轻声道,随即又提高声音:
“传我军令,玉璧守军皆忠勇之士,入城后我军自有封赏,不得劫掠,不得扰民!违者——”
大夏龙雀铿然出鞘,寒光映雪:
“斩!”
玉璧城门大开。
雷五安站在洞开的城门前,手中捧着王思政的佩剑。他身后,玉璧剩余的残军列队而立,人人面黄肌瘦。
“罪将雷五安,率玉璧残部向高王请降!”
雷五安单膝跪地,将佩剑高举过头。他声音嘶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