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退出大帐,听见身后传来萧渊明压抑的啜泣声。
雨,下得更大了。
与此同时,晋阳军所在的东线战场却是另一番景象。
宜阳城头,独孤如愿的将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这位威震北地的名将身披铁甲,手按剑柄,站在刚刚攻克的城楼上极目远眺。远处,长安残兵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窜,丢盔弃甲的身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他看到这一幕,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报——!”一名传令兵疾步奔上城楼,单膝跪地:
“独孤将军,西门已破,守将元斌被生擒!”
独孤如愿点点头,手指轻抚腰间佩剑: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半日。告诉将士们,今晚加餐,每三人赏酒半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阵亡将士的抚恤金加倍发放,伤者皆记一等功。”
欢呼声顿时响彻城头,这些跟随独孤如愿转战千里的老兵们相视而笑。
他们太了解这位主帅的作风了——如此慷慨的犒赏,意味着更大的战功就在眼前。果然,未等欢呼声平息,一队轻骑已疾驰入城,为首的亲兵高举着火漆密封的军令。
“将军,高王军令。”亲兵恭敬地呈上密信。
独孤如愿展开一看,眼中精光暴射,军令上那看不出特征的字迹力透纸背:
“宜阳既克,速与高敖曹会师。”信末还附着最新战报:
“高敖曹率铁骑连破七寨,如今已拿下夏州,斩敌首级三千;韩轨部正火速逼近邵郡;斛律金连战连捷,歼敌无算。”
“好!”独孤如愿猛地合上军令,转身对传令兵道:
“传我将令,明日拂晓开拔,全军轻装,往预定位置全速前进!”
…………
数日后,长安,宇文泰独自站在两仪殿的窗前,神色莫名。
“王上,军报到了。”亲卫统领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带着几分迟疑。
宇文泰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亲卫轻手轻脚地将两份军报放在案几上,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第一份军报用朱砂封缄,是赵贵从江南前线送来的捷报。
宇文泰拆开时,指尖竟有些颤抖。军报上墨迹淋漓,字里行间透着掩不住的喜气:
“臣赵贵叩首:岛夷军马不堪一击,萧渊明所率前锋三千尽数覆没。羊鸦仁虽率残部死战,终难挽颓势。我军缴获辎重无数,江南军旗鼓委地,溃不成军,已退守襄阳……”
宇文泰嘴角刚泛起一丝笑意,目光却落在第二份军报上——那是用黑漆封缄的紧急军情。他心头一紧,急忙拆开,只见上面字迹潦草,墨迹被雨水晕开大片:
“王思政急报:贺六浑主力突破汾水防线,我军节节败退。韩轨部已攻占夏州,高敖曹铁骑直逼建州……目下各线告急,乞长安速发援军!”
“啪!”
宇文泰猛地将竹简拍在案上,他转身望向窗外,长安城的万家灯火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朦胧。
两线战报一好一坏,一喜一忧,让他心中一时有些不耐。
“江南大捷,河东大溃……”
宇文泰喃喃自语,他原以为东线可以凭借王思政的守城之才拖住高欢,待江南战事平定后再全力应对。谁曾想……
预想是要坚壁清野的,谁知道东边那些人这般勇猛,坚壁还没能坚的起来,大片战略纵深就被人给平趟了。
他苦笑着摇头,眼前浮现出高欢那张总是带着从容笑意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