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刚一传下去,还没等他们挨家挨户搜刮,邵郡百姓就自发行动起来。
有个精瘦老汉推着独轮车,车上堆满干柴;几个半大孩子抱着成捆的芦苇杆;还有一个樵夫模样打扮的年轻人扛了好几大捆柴火,喊着“给军爷添把火”。
“奇了怪了……”老崔看着这些人低声嘀咕:
“咱们是来打仗的,打的还是他们的城池,怎么这些人反倒像迎亲似的。”
络腮胡子冷笑一声:
“杨檦那厮去年强征民夫修内城,累死的人直接填了墙基。你瞧那边……”
他指向内城下新砌的墙砖:
“这里面说不得就有百姓的骨髓血肉,百姓们虽然弱小,可不是瞎子啊!”
老崔胃里一阵翻腾,他心头突然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他要“解救”这些人。
不是作为征服者,而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是的,这些百姓从来就不是敌人,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被这吃人的世道折磨的可怜人!他要“解救”这些人!
天色微亮,东方刚泛起鱼肚白,内城门前已经堆满了捆浸透火油的柴草。侯景身披铁甲,手持火把立于阵前,他仰头望向城头,眼中胜券在握:
“杨檦!”
侯景大吼一声,惊得内城城上守军纷纷探头。他故意拖长声调,语气中满是戏谑:
“昨日的酒味道如何?不请阿爷尝一杯吗?”
杨檦刚刚登上城楼,闻言顿时面红耳赤,额头青筋暴起。
他一把推开身旁的副将,冲到垛口前怒吼:
“放箭!射死这个跛子!”
城上弓手慌忙搭箭,但仓促间射出的箭雨稀稀拉拉,大多钉在了盾牌上。
侯景的亲卫迅速举起大盾,将主帅护在中央。箭簇钉入木盾的哆哆声不绝于耳。
“明月!”他突然转身,朝身后高喊。同时手臂一扬,火把狠狠砸向柴堆。
“轰——!”
浸透火油的干柴瞬间爆燃,烈焰腾跃而起,火舌舔舐着城门,发出刺耳的“噼啪”声。
黑烟滚滚翻涌,遮天蔽日。城门处的木制结构在高温下扭曲变形,焦黑的木屑四散飞溅,火星簌簌坠落。
埋伏在西侧的斛律光早已按捺多时,此刻见浓烟冲天,城门摇摇欲坠,当即拔刀出鞘:
“撞城!”
一声令下,数十名身披重甲的壮汉齐声怒吼,推着包铁撞车轰然冲出。
这种特制的撞车经过晋阳的改制,攻城槌的尖锥格外粗壮。
“咚——!”
第一下撞击,城门剧烈震颤,门闩发出刺耳的呻吟。
“咚——!咚——!”
接连数下,木屑崩飞,门板裂开狰狞的缝隙。
守军惊慌失措,在城楼上胡乱放箭,但箭矢大多钉在盾牌上,毫无威胁。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