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侍郎将一摞考功簿重重合上,对身旁的属官淡淡道:
“今年的官员考评,一律按‘中上’呈报。”
属官愕然:“可有些县令明明……”
“明明尸位素餐?”侍郎冷笑:
“那又如何?朱异掌权,谁还认真看这些?不如卖个人情,也省得日后被人记恨。”
他说完,起身拂袖而去,留下属官呆立原地。
窗外雨丝斜飞,打湿了廊下未收的公文,墨迹渐渐晕开。
类似的情形出现在建康中枢三省六曹各个官署,继江南各大世家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对抗菩萨皇帝的佞佛之行后,这股风气很快传到了正经的行政组织里。
…………
陈庆之孤身闯进同泰寺的时候,僧人们正在做晚课。
他未着甲胄,只一袭素袍,腰间佩剑被雨水洗得寒光凛冽。侍卫们也不敢拦他,任由他大步踏入佛堂。
萧衍正在诵经,闻声抬头,见陈庆之浑身湿透,发梢滴水,显然是仓促赶来。
“子云,深夜至此,所为何来?”
萧衍声音平静,手中佛珠却捏得死紧。
“陛下!”陈庆之单膝跪地:
“太子绝无二心!那些兵器确确实实是从寺中搜得,臣愿以性命担保!”
“子云。”萧衍打断他:“你且看看这个。”
老皇帝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陈庆之接过匆匆扫了两眼。
“这不可能!”他急声道:
“荀济刚被流放,东宫上下都在清查……”
萧衍叹了口气,“你与太子自幼相伴,朕知道你的忠心。”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老皇帝沟壑纵横的脸。
陈庆之突然发现,那个曾经在千军万马前谈笑风生的帝王,如今眼角已经垂下了深深的皱纹。
“陛下明鉴!”陈庆之重重叩首:
“太子若有异心,怎会亲自带兵查抄佛寺?这分明是有人栽赃啊!”
老皇帝枯瘦的手指案上轻轻敲击,突然话锋一转:
“朕择日让妙芷去江北。”他浑浊的双眼直视陈庆之:
“子云亲自护送吧。”
陈庆之猛地抬头,愕然道:“陛下!此刻高欢意向未明,江北局势动荡,且建康逢此乱局,臣怎能此刻离京啊!?”
“正因建康这般局势。”萧衍缓缓背过身去,声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