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已经死了!死了许多年了!
“父皇,”萧纲艰难开口:“儿臣只是认为,如今北僧大量涌入,朝廷耗费巨资供养,百姓却流离失所,实在是不足以彰显仁意啊!”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萧衍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儿子:
“金佛熔铸出问题,你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阻挠佛事。那荀济是受你指使吧?!”
萧纲浑身一颤:“父皇明鉴,儿臣绝无此意……”
萧衍连连冷笑:
“那我儿今日前来不是为荀济之事了?”
萧纲心中一叹,但还是开口:“荀詹事忠心耿耿,直言进谏乃臣子本分,臣伏请父皇收回成命!”
“朕就知道!尔等互相串联,拐弯抹角还是要误朕的事!罢了!”
萧衍转身走向佛像,从供桌上拿起一卷经文:
“既然如此,朕遂你的意便是!”
萧衍突然将佛珠重重拍在案上,乌木珠子四散飞溅:
“三日后朕将再次前往同泰寺侍佛。朝中诸事,由朱异暂代。”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疲惫:
“你退下吧。”
萧纲跪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父皇又要舍身出家?
这意味着国库将再次耗费巨资“赎”皇帝回宫,而权力将落入朱异这等佞臣之手。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朱异那张谄媚的脸:那人正站在太极殿外,手中拂尘轻摆,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三年前父皇第一次舍身同泰寺,就是朱异提议以亿万钱赎皇帝还俗,从此开启了这条耗尽国库的荒唐之路。
雨声渐大,等萧纲走出太极殿,朱异正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阶下,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殿下,雨天路滑,小心脚下。”
萧纲没有接他递来的伞,径直走入雨中。
冰冷的雨水很快浸透了朝服,多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昭明太子病榻前,父皇握着他的手说“天下事就托付给你了”……
“殿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陈庆之不知何时出现在宫道旁,手中拿着一件蓑衣。
萧纲摇摇头,低声道:“去你府上说。”
陈庆之的府邸位于城南,简朴得不像一位得力大将的居所。书房里,萧纲换下湿衣,手中捧着一杯热茶。
“荀詹事已经被押送出城了。”陈庆之沉声道:
“我派人暗中跟着,确保他安全抵达始安。”
萧纲苦笑:“父皇这是做给我看的。他明知荀济是我的人。”他放下茶杯,手指无意识地着杯沿,“金佛的事查得如何了?”
陈庆之神色凝重:“有眉目了。同泰寺的知客僧慧明与北僧来往密切,我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