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苏福的嗓音不大。
但今天显得有些刺耳,回荡在相府幽深的庭院。
苏雪仪原本没太把这事当回事,故而放手给苏福打听,苏福打听了两日。
直到次日下午,苏福才将打听的结果呈给苏雪仪:嬴曦亲自去安葬谢稷。
苏雪仪琢磨其中深意。
青牛军之乱以后,北方局势稍稳。
谢家死了谢稷,暂时翻不起太大的浪花,嬴曦因为有嫌疑应该出席。
这步没错,苏雪仪暗中点头。
可是苏雪仪又一想到,自己将连续称病的消息放出去仍未得到回应,也没耽误嬴曦光顾谢家。
他心上像开了个洞,再度被罕见的失落感捕获。
苏雪仪仕途顺遂,鲜少受到打击,故而此刻勾起强烈的胜负欲。
他的思绪开始由平静无波,变得鲜活起来,苏雪仪玩味地勾唇。
他缓慢道:“陛下还有何动静?”
苏福扒拉着手指回答:“亲自主理尚书台、批阅奏折速度奇快、提拔了几个办事得当的臣子、跟冯庸下棋。”
“还有吗?”
苏福想了想补充:“小的向您反馈时,陛下已从墓园回来。听说陛下回宫就召兵部尚书进殿,好像议论与扬州毗邻的防区军务,事涉机密,这打听不清。”
苏雪仪敛眉。
直觉告诉苏雪仪,嬴曦没通过他,正在做一件大事,没自己他也能成事。
苏雪仪眉峰蹙得越紧,挥退苏福。
看似安逸的丞相府像是要呆不住了。
他表情闲适散尽,神情中不屑与乏味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竟是种夹杂着折磨的愉悦感。
苏雪仪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到属下。
他在尚书台毕竟仍是右相。
他的人脉足以立刻破解,皇帝召见兵部尚书那场会面的全部内容。
苏雪仪:“陛下说了什么?”
亲信道:“陛下跟刘尚书说,朝廷拨出的军费得让对方付出同样的代价,甚至更多才有意义。”
苏雪仪:“……”
苏雪仪将这话悟了几悟,极端震撼,这简直真知灼见,他感到深有道理。
嬴曦的形象在苏雪仪心里高大玄妙了许多。
要知道,嬴曦只才十几岁。
生命中的前九年,嬴曦偏安江南广陵郡,此前,他不可能想到自己终将进入政坛核心成为皇帝。
嬴曦接触权力的时间没有自己长。
但嬴曦如今的表现,苏雪仪隐约感到威胁,同时又升腾起比先前更强烈的兴奋。
苏雪仪急促道:“然后呢!”
亲信从没见过右相露出这种神色,像失去镇定,要把答案立刻摇出来。
亲信慌忙回禀:“陛、陛下让毗邻扬州李义隆匪贼的各防区,不得只加强防御,还要佯装进攻……”
“也不真打,就是作势骚扰,等对方有反应就迅速撤回。”
苏雪仪怔然。
我方积极防御,敌方也要防御,这就造成了敌我之间同时消耗!
我方是假进攻,对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