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顺的名字一出口,嬴曦瞬间想到,正是那个给他换灯,陪他游戏还有点毛躁的小宦官。
正是成顺方才向他提议筹备花囊。
嬴曦想,如果成顺本人尚在,意外受伤指头断了,被侍女们误装进花囊里,这还能解释得通。
然而成顺本人不现身。
即使嬴曦派去更多侍卫寻找,仍不见成顺踪迹。
失踪了太监,只留下根断指。
霎时间更多未知的谜团使事情迈向更加复杂。
想象力会助长恐惧,在宜春宫范围内,群臣开始臆想出许多神神鬼鬼的猜测,表情讳莫如深。
嬴曦感知敏锐地捕捉到这些想法。
如今他查到此处,更加不能收手。
否则一旦被误传为,是皇帝恐惧才中止了事件调查,什么天罚之说,谶纬之言,哪个都不会少。
怎么查,他心里不太有数。
尽管他平时关注过查案部门,作为帝王,该懂的都要懂一点。
但是他以帝王的身份亲自查案,不是说不可以,不合适。对他来说善于用人,远远强过事必躬亲,当然这些也都是他今生才得到的感悟。
嬴曦道:“朕常听闻刑部有明察秋毫之才,刑部尚书应在现场,能否从这根断指,找到断指的主人?”
嬴曦话毕,按说刑部尚书应当出列,底下并无回应。
嬴曦忽然想到,正是自己最近推行的廉政行动,在全朝堂范围内打击贪墨官员,刑部尚书成为了被调查的那个。
也不仅刑部尚书,刑部侍郎两个去了一个,近来受这道风暴席卷的贪官不在少数。
硕果仅存的那位刑部侍郎,主抓得却不是业务。
孙侍郎虽然最后也得底气不足地站出来,然而毕竟储备不够,说不出来什么,甚至都没有接近那根断指,就在原地磕磕巴巴分析:
“微臣以为,断指出现在花囊,负责装花囊的侍女,是最后接触过断指之人,应当会有线索。”
孙侍郎话毕,竭力为自己的推断寻找佐证:“太监……太监和侍女是同一类人,交往甚密,平时也总有风言风语传出,也许正是她们其中的某个,与成顺有何不清不楚的关系,导致剑走偏锋、为情伤人,剁了这个成顺的指头也不为过……”
孙侍郎话毕,全场侍女全部跪下,嗓音凄楚哀求道:“请皇帝明察,婢子们不敢!”
秽乱宫闱对她们来说已是重罪。
更何况还敢为情害人?
再说就算割掉那成顺的指头,又怎还敢胆大泼天,把断指装进皇帝御赐给众朝臣的花囊里,故意败坏皇帝的兴致,这是不想活了吗!
众宫女保持了高度团结。
孙侍郎面色发窘。
嬴曦有自己的判断,断指装进花囊,只可能是宫女当时手抓一大把花,根本没感觉出来异物,是无意识而为,这孙侍郎说得不对。
果然许多朝臣,同样持怀疑意见。
苏雪仪再度听不下去了。
他是尚书台的第一把手,尚书六部哪个丢人,他也得跟着一损俱损。
长安通才眼高于顶,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接收到来自同僚的嘲笑眼神?
苏雪仪直接打断道:“谬误百出,简直胡说八道!”
苏雪仪一言既出,没看见是谁发话时,孙侍郎面色涨红,还打算反驳几句。
但瞧见是苏雪仪,到嘴边的辩解也不必说了,因为但凡自己说一句,等待他的就是更刻薄的十句百句。
苏雪仪从坐席出来,走过去,仪态得当地蹲身,再从袖子里掏出块雪白的丝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