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的风声再度吹过密藏处正堂,带起阵尖锐的哨音。
嬴曦出正堂漫不经心地走,他看起来像在认真打量每一座库房,实际上却是在消磨时间,因为不想与烛照交流。
前世,谢氏父子平定青牛军之乱,能成规模的大军阀被打掉了,北方叛军整体不成气候。
南方叛军首领李义隆,却在不断扩张势力。
那李义隆乡野布衣起家,按说人脉单薄,消息应该较为闭塞。可谁也没想到李义隆竟对局面把握超常,趁着北方混乱飞速发展。
朝廷军此后不得不拿出全部兵力,镇压南方叛乱。
大秦内耗给外敌以可乘之机,边境匈奴才敢进犯。
如果说永王开城,是致使亡国的最后那根稻草。
内乱不休,才是拖垮大秦的重要诱因。
前世有人传言,烛照一直暗中向江南贼首李义隆输送情报。
关于这点,嬴曦那时持保留态度,没拿到实证,他不能定罪。
但今生误打误撞,进了毫不起眼的密藏处,嬴曦现在已完全确定,烛照就是有问题!
草包贺宣梦里都指望着有个能人,能屈尊帮他,给他做主。
密藏监对烛照毫不设防。
甚至有可能,无论烛照要查阅哪些资料,贺宣都必定配合,还得认为烛照必有深意。
想到这儿,嬴曦嘲弄一笑,想到密藏司正不得离宫制度。
有人为保守秘密半生被困皇宫,另有人出入自由,为敌军搬运消息,保密制度形同虚设!
嬴曦不由感到齿冷。
他不知道,至今烛照给江南输送了些什么资料?
更不知道烛照到底图什么,他在江南无亲无故,堂堂帝师主动给人当内奸,嬴曦不明白。
嬴曦准备找机会暗中监视烛照。
有异动,宰了他。
少年帝王杀人的念头在脑海盘旋,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极度反感。
烛照尚且不如永王,跟自己对立,就对立个彻底。
皇帝仍是穿行在各个库房之间平板的甬道。没说话,安静地漫步。
皇帝总是矜贵疏离,让人难以看穿想法,嬴曦以为自己心思隐瞒得严实。
然而老师毕竟是老师。
烛照早在嬴曦年幼时就观察他,如果有心事,皇帝的视线,会不经意间向左下角偏移。
烛照捕捉到嬴曦那瞬异常,确定了皇帝正在心情不快,但烛照并不知晓,嬴曦为何生气?
分明嬴曦从来不是个任性的孩子。
他知礼懂事、冰雪聪明,他不会轻易冷落谁,遑论他的师长。
皇帝这份特殊,更加引起帝师注意。
烛照尝试打破这种局面,对嬴曦说话,聊最近的局势。
“前些天,臣听说谢千里回京,与陛下发生了些不愉快。”烛照道。
他以为这是嬴曦烦闷的根源。
毕竟谢氏所掌控的那支精锐,现在是朝廷的刀,今后或将成为嬴曦的心腹大患。
谢千里年轻,与皇帝岁数相仿,少年人之间相互看不顺眼乃是常事,更何况,城中还流传着皇帝害死前任英国公的传闻。
烛照话毕,没得到嬴曦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