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出那把花剪,灌注了丰泽最后的全身力气。
如今在嬴曦跟前一片混乱。
他先看到被森森剑戟包围着的血人,然后他的侍卫飞出老远,再然后,那个血人挡在他的前面。
嬴曦平视谢千里的肩膀。
谢千里因丰泽身体的冲力向后急退,嬴曦跟着踉跄几步。
等到嬴曦站定,他在谢千里脚尖前看见了血!
他略侧身,见那把剪刀直接将谢千里虎口扎穿,尖锐的金属没进谢千里的血肉。
串串血珠犹在不停地流淌,洒在光洁的汉白玉地面,泼墨如红梅。
嬴曦感到刺眼,五官有一瞬间紧皱。
丰泽此时彻底失去了力气,他被四面八方赶来的侍卫用乱刀砍中,呕出了最后一口鲜血!
“……”丰泽浑身已浸透了血污,牙缝都渗着血。
难以想象的剧痛,仍未让他爆出半个字,甚至是道喊声也没有。
丰泽既没提到行刺原因。
也没提起是否有背后主使。
自然更没有人能看得出,丰泽倒下的时候,面孔露出的表情并非痛苦,竟是释然与解脱。
***
未央宫书房。
空气里飘浮着清苦的草药味。
安神香淡蓝色烟气袅袅,缓慢探出铜炉。
嬴曦倚靠在龙椅,刚用完一碗药,那药又酸又苦,他找不着舌头。
玉镜则在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接过皇帝喝完的药碗,眉梢眼角透着疲惫,眼尾犹带微红。
自从成顺死了,才恢复些生气的未央宫,像被浇了盆冷水,到处冷冰冰的。
此前谁也无法预料到,不过死去个太监,竟还会对龙心有影响。
但确实如此。每晚彩灯照常更换,可是自从凶案发生到现在,皇帝根本没有心情看灯,嬴曦接连病了两日,并且一出未央宫书房,就径直走路,默然入寝殿,并不抬头。
——原来皇帝真会把底下人,放在心上。
玉镜暗中动容,但也不敢再提成顺。
那份恭敬的心思,变成对皇帝身体的担忧,玉镜温声道:“陛下。要不传几道点心尝尝?您一直没怎么进食,醒脾糕御膳房准备了好久。”
嬴曦摇头。到底是这副身体不中用,不过是在上林苑吹风、跑步、遭遇刺杀……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却偏偏病了两日。
他吃不下去,玉镜还想再劝。
嬴曦遂命令他端着醒脾糕,出去给当值的侍卫们分了,方才得到片刻清静。
比起吃饭,赏花宴后,压在他心上有许多谜团,发烧烧得最狠那几天,他脑子昏昏沉沉,眼下病情稳定,他也总算有暇思考事情。
首先,丰泽的行刺理由?
如果还是因为谢稷之死,想为谢稷报仇,那丰泽至少该在临死前痛骂自己。
可他既没骂昏君,也没给任何解释,丝毫没有寻仇的畅快,反而有几分藏头露尾的憋屈。
不像寻仇!
其次,谢千里是不是背后指使者?
在上林苑围墙之下,亲眼见到凶手是丰泽时,嬴曦曾对此闪现过强烈的怀疑。
但之后的发展,又让嬴曦心思动摇。
丰泽最后一击,是谢千里救了自己。
他亲眼看到谢千里瞬间突破重围,将他的侍卫长撞出老远,他若想出手,自己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