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仪暗中勾起个恶劣的笑容,《长清》继续演奏,果然那边不动了。
嬴曦应该是又显露出对自己的无限诚意吧?苏雪仪并不愧疚。
其实想中兴大秦,是完全有可能的,苏雪仪想。
但那种可能付出的代价太大,需要自己规划与舍弃的东西太多,倒还不如让家族隐遁到改朝换代。
毕竟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新朝廷建立一样要启用苏家,他还能作为首批投诚者,赢取新君的信任。
呵。
就用嬴曦这份重视,抬高自己的价值吧。
反正他对嬴曦没兴趣,也不会对嬴曦死心塌地。
《长清》曲罢。
苏雪仪怜悯地收拢拨弄琴弦的手指。
他看似不经意地整理了一下衣袖,淡淡抬头,望见的却是从远到近向来走来的黑布靴尖——既不是嬴曦,也不是空中的太监。
苏雪仪幅度不大地锁眉。
苏雪仪面沉如水:“苏福?”
枉他陶醉若斯,《长清》白弹了!
苏雪仪并没意识到自己质问时语气里满含着郁闷,冷声说:“你有何事?刚才呆站在那里干什么?”
苏福怔然,赶紧请罪:“少、少爷,为了避免搅扰少爷雅兴,小的在这里等少爷演奏完成,一动也不敢动。”
苏雪仪脸色难看,苏福拉满求生欲恭维道:“少爷连续抚琴,整个时辰曲调没有出错,只凭耐心都冠绝长安!小的对少爷敬佩之情难以言表!”
别说了。
苏雪仪眉心重跳,只觉受到了更大的侮辱。
他先望了望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然后手指揉揉眉心:“说正事。”
苏福:“闻听少爷告病,下午已经有几户朝臣送来慰问品,食物按少爷吩咐小的们分了,补品留给小姐。”
苏茵茫然地抱紧娃娃,警惕道:“茵茵不喝药!”
苏雪仪眼神示意,苏茵被乳母带下去,临走前乖乖给哥哥行了个礼。
苏茵彻底离开后,苏雪仪犹豫片刻,方才状似不经意问道:“宫中仍没派人过问本相?”
苏福:“尚未。”
苏雪仪:“……”
苏福好像意识到自己祸从口出,连忙安慰:“少爷放心!少爷如此才华,尚书台如有少爷坐镇必定稳如泰山。”
“陛下也许只是忙碌一时,陛下不会忘记少爷!不会厌倦少爷!更不会对少爷失去宠爱!”
一口郁闷的老血积压在苏雪仪心头。
苏福把他揭穿得干干净净。
并且按照苏福的措辞,自己好像从堂堂丞相变成个不入流的妾,用抚琴装病矫揉造作的手段等待郎君的宠爱。
苏雪仪深吸气,焦尾琴推到一边,不弹了。
苏福连忙躬身,缩小存在感。
苏雪仪起身,望向夕阳落照消失处,头一回主动猜想嬴曦现在忙些什么?
竟如此忙,忙得让他忘记重要的事。
他让苏福打听打听,苏福去了。苏福背影消失在庭院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