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亭夏顺着通道离开活动区,跑到了大厅后侧的小廊,藏在两根大理石女神像后面朝外看。
透过雕像之间的缝隙,他看见游轮入口处的服务人员像摩西分海般向两侧退开。
燕信风走进来时,整个大厅的光线似乎都为他调整了角度。
他穿着剪裁极佳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好像刚离开工作场所,马甲扣到最上面一颗,衬得腰线格外利落。
夕阳暖光透过穹顶玻璃洒在他身上,那些看似朴素的布料顿时显露出隐藏的银线暗纹,随着他的步伐若隐若现。
他走得不紧不慢,右手虚握着手机贴在耳侧,腕表在袖口间一闪而过。
卫亭夏认出那是块古董百达翡丽,六年前他和燕信风大吵一架,还亲手摔碎过同系列的表面。
与燕信风同行的都是熟面孔。这次登船是为了他发小的婚前派对,那群人笑闹着推搡,其中一人地把胳膊搭在燕信风肩上。
而燕信风的反应只是微微侧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既不失礼也不热络,很无趣。
昔日年轻的眉眼,在时间的晕染下变得成熟锋利,权力在他身上刻下了新的印记,将他打磨得愈发内敛而深不可测。
大少爷和以前不一样了。卫亭夏想。
[你要出去和他相认吗?]0188问。
卫亭夏回过神来。
“我还没想好,”他很犹豫,“现在冲上去,万一他被刺激疯了,直接把我扔海里怎么办?”
燕信风不是分手后好聚好散的性格,他骨子里是个唯武独尊、强势偏执的人,当初卫亭夏弃他而去,基本上就是在他脸上扇了个大耳光,更别提他们之间还有别的龃龉……
分别时就不堪,重逢怎么可能一笑了之?
燕信风不从他身上撕下块肉,都算他心胸豁达。
哪怕卫亭夏觉得大少爷和以前不一样了,也不认为时间可以将一个人完全扭曲。
顶多就是会装了,能忍了,骨子里是不会变的。
[那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0188说,[需要我的时候请叫我。]
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的燕信风,卫亭夏收回视线。
“知道,我心里有数。”
他离开员工区的时间够长了,再久一点可能会引起怀疑。想到这里,卫亭夏果断转身离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的两秒后,一道目光忽然移到了大理石女神像附近,不住地搜寻。
“看什么呢?”
发小的声音唤回思绪,燕信风回过神来,摇摇头。
“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再次朝那里看去。
洁白的女神像后面,是空无一物。
燕信风越看越不满,胸口甚至升起一丝烦闷失望,好像那里本该有一个人。
本该有一个……
早就离他而去的人。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燕信风看了一眼,按灭屏幕,无视通话请求。
夕照为大理石女神像镀上一层朦胧金边,工作人员三三两两从员工通道离去,光影交错间,方才那抹异样感果然只是错觉。
“又打来了?”鲁昭凑近半步。方才电话亮起时他正巧瞥见来电显示。
“嗯。”
燕信风将手机滑进口袋,布料褶皱吞没了最后一丝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