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盼把被子推到一边,盘腿坐好,神情严肃得像在做什么大事。
他先将木匣子里的钱一股脑倒床上,又小心翼翼地把信封里的钱拿出来。
然后分门别类地整理:十块的放一处,五元的放另一处,两元、一块的再放好,而且严格按照新旧排序。
零散的毛票则倒进小钱包里,留着平时卖盐打酱油用。
沈砚舟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他数。
一沓不算厚的钱,俞盼数了两遍,确认没数错后,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五百!整整五百块!”俞盼朝沈砚舟用力比划着,比划完了还把脸埋进钱里面蹭。
“脏。”沈砚舟捏捏他的脸,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小财迷。”
俞盼笑得眼睛弯弯的,也比划着回怼:“我就是小财迷。”
完了他指着床上的钱,“我第一次见这么多钱,还是我们的钱。”
五百块,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笔巨款了。
沈砚舟看着俞盼高兴的模样,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涨。
他抬手揉了揉俞盼的发顶,声音沉了沉:“盼盼,哥有件事想跟你说。”
俞盼见他神色认真,立马把钱小心摞好放进木匣,还不忘用手指把边角;捋平,才凑过去挨着沈砚舟靠在床头,脑袋抵着他的肩膀,眼神专注地看着他。
“刘叔今天跟我说,”沈砚舟斟酌着开口,语速不快,“厂里在白溪镇开新分厂,缺个带学徒的师傅,想让我过去,我答应了。”
俞盼的眼睛睁大了些,手指下意识抓紧了沈砚舟的袖口,比划里带着点儿慌,“不带我去吗?”
“当然带你。”沈砚舟顿了顿,刚想比划着问他愿不愿意,俞盼啪地一下拍掉他的手,眼睛瞪得圆圆的,“我肯定跟你走,你想把我扔这儿?”
沈砚舟还没来得急开口,就看见俞盼在那自顾自地比划:“哥,你不在我会死得很快。”
“大过年的,胡说什么。”沈砚舟攥住他的手指,让他对着空气呸了三下。
俞盼乖乖呸完,抱着沈砚舟胳膊不撒手,脑袋在他肩上蹭来蹭去,反正意思就是你去哪我去哪,别想赖掉我。
两人就这么静静抱着,沈砚舟低头,能看到俞盼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小小阴影,“盼盼,没什么想问的?”
俞盼脑袋歪了歪,想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想到一个,于是比划:“白溪镇,远吗?有我们村到镇上那么远吗?”
“嗯,挺远。”沈砚舟点头,“听说要坐两天车。”
俞盼比了个“哦”的手势,又安静了。
只是手指地绞着沈砚舟的衣角,这是他想事情时的习惯,手里总要玩点什么。
他想的问题也很简单,他们村到最近的镇上走路要一个半小时,坐车要两天是多远,他没概念,也想不明白。
毕竟他没去过很远的地方,只是觉得应该是要走很久很久的路。
“盼盼,怕吗?”沈砚舟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俞盼立刻直起身子,用力摇头。
他看着沈砚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比划:“你在,我不怕。”
比划完他顿了顿,像是怕沈砚舟不信,又重重比划了一遍,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在,我就不怕。我在,你也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