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水上山也不是什么美差,她们只有一个木桶,不能用肩膀担,纯靠手提,一段上山的路必须两手颠来倒去五六次,结果就是掌心和手指上的水泡全压破了。
七八处伤口,洗菜、淘米时总不可避免会沾到水,每次碰到都是钻心的疼。
好在今日没有歇晌,午间沐浴后拿歇晌的时间将换下来的衣裳洗干净了,没有留到这会儿来洗。
连吃了几天药,加上近两天伙食好了些,舒守义这两天都没犯病。
看着舒婉秀手上的伤,他竟学会主动找些事做了。
可惜他太小,靠近火坑的事舒婉秀完全不敢让他插手,只能忍痛自己来做。
但比起当下身上的痛,她其实更忧心往后。
打小家里不让她多做农活,一面是打心里宠爱她,另一面是纺布之人,手不可过糙,纺织越精细越昂贵的布匹越是如此。
不过干两日农活,她手已经糙了许多,添了许多细小创口,长年累月下去,以后攒到买织布机的钱,也很难如从前在家时那样纺织绸缎了。
舒婉秀心事重重,连熬煮夕食都心不在焉,看到锅中米煮开花就拿起碗准备盛粥。
一直惦记着吃饭的舒守义忍不住说:“姑姑,不放扁菜吗?”
“哦,放、要放的。”
她把盛进去的一勺粥倒回锅里,将之前备好的扁菜加进去。
等菜熟了重新盛了粥出来,舒守义一边喝,一边小心抬眼问:“姑姑,明日夕食能喝加鸡蛋的粥吗?”
舒婉秀慢半拍才回答,“能。”
今日夕食她都准备放的,不过忘记了。
“以后每日都喝鸡蛋粥,直到那些鸡蛋全部吃完。”
毫不夸张,即使逃荒前,舒守义也没有连着吃过这么多鸡蛋,听了这话,他的情绪已经不是兴奋那么简单了,更适合称之为亢奋。
他屁股在凳子上扭啊扭,大口喝光粥后,一骨碌从凳子上爬下,在棚子里跑来跑去两圈还觉得不够,又蹦蹦跳跳往屋前去。
舒婉秀正要张口嘱咐他慢一些,别跑远了,就看见他停住脚步,像看见洪水猛兽一般,踮起脚一步步往后退。
“怎么了?”舒婉秀的语气都被他连带得紧张起来。
舒守义不答,直至扭身跑回来藏到舒婉秀身后,才结结巴巴地说:“有、有人。”
什么人把孩子吓成这样?
舒婉秀立刻放下粥碗,安抚道:“不怕,姑姑去看看。”
看似起身稳步往那边走,但其实她心里也是慌的。
太阳马上下山了,在这半山之中,要是突然冒出个歹人可该怎么办。
还好,她壮着胆子走出去两步就听到了一阵干脆利落的脚步声,且伴着庞里长爽朗地话音:“舒丫头?舒丫头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