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鸢沉吟道:“而且岳前辈退隐多年,听闻是不见外人的。这替身骗过江湖人是容易的,但对于常山王,他们必定还会有几分忌惮……”云鸢忽见他起身,问道:“公子要去寿宴?”
风延远道:“若那会上当真是常山王,我必须得先稳住他。若他是假,我也要擒住他,之后再搞清楚这分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鸢知他去意已决,多说无益,只能目送他离开后,又仔细琢磨此事。
五斗米教教徒最广,遍布大江南北,倒是可以解释这“寿宴”请柬为何这般迅速的传到各派手中。但这等替身并不容易,要骗过岳南苍和各派掌门,不仅是易容术,更需要经年累月的模仿,说明今日之变,必是谋划了数年——数年啊,还有多少人已是替身呢?
云鸢坐在被烈日炙烤的岸石上看着潺潺溪水。
她想起风啸冥也用过替身,只是那人也不过五六分相似,与昨日那常山王替身可谓相差甚远。但她又想起岳南苍所中的毒也很像风啸冥的路数。
若风啸冥为赵王所用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除掉皇后,风啸冥才敢出谷。一个权势滔天的王爷,加上一个诡计多端的长虫,这场寿宴怕不会只是拉拢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云鸢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她俯身摘下一片青叶,放了唇边轻轻一吹,幽静的峡谷间划过三声尖锐的鸟鸣,自下而上,刺透云霄,回荡于八公山的峰谷之间。
请君入瓮
风延远回到思仙台便已觉察事态微妙。外围的各路侠客,虽入不得内院,却也能听个七八分,此刻可谓是神色各异,有人惊讶疑惑,亦有人赞叹感慨,偶或窃窃私语似已做了打算。
守着入口的武士一眼认出了踏步而上的风延远,却又遗憾道:“风三公子来得迟了,这内院位子怕是不够了。”
风延远方要说话,却听到内院一声怒吼传来。
“今日群雄汇聚于此,不必说些无谓的客套!这本是皇家之事,我等武林中人又何苦要牵涉其中!难道八年前血洗江湖还不足以为诫?!若老前辈真要我等再度做这藩王的走狗,也要指条明路!不说别人,这赵王在下便是第一个不服!青城山高皇帝远,天家的贵事到底如何洛某看不清楚!至少过去八年,海内晏然,朝野宁静,听闻都是皇后主政,这赵王又做了甚?这厮向来以谄媚欺压之态著称,近奸佞远贤良,所处封地民不聊生,若我等当真沦落为他门前走狗,怕下场还不如当年三大门派!”
“青城主慎言!老前辈是聚群雄以商讨安天下民心大计,你怎可在此诋毁王公贵族?!”
“哼!江湖人说话,还这般畏畏缩缩,客客气气,实在没劲!”
“敢问岳前辈,这安天下民心之计,当真是要结盟武林……”
这最后一句却是常山王的声音,风延远听得心中一震,一掌推开眼前挡着他的人,一个快步跃入了内院。
院中天幕下,各派高手登时一惊,皆看向他来。
风延远先看了眼面色通红的常山王,若非他打断,他想必是再忍不住了。常山王八年前被贬时还是个未长开的十多岁少年,之后被困多年,只潜心习武,连护卫也只有几十人,从未曾在江湖抛头露面。他这次参会只是想搞明白为何有人冒领岳南苍之名办这寿宴,方才改姓乔装,哪能想到竟是掩耳盗铃?风延远环视一周,如今看来这院子中怕不仅是他和风延昊知他是个王爷,想必有的是
人很清楚这马士度是谁。
“风三公子啊!你怎么才来啊!”正居高位的岳南苍捋着胡须,和蔼笑道。
风延远向前方望去,心中感叹那面容身形当真无一破绽,言行举止又极为神似,若非云鸢相告,他根本不会怀疑。
“家父琐事缠身,反复交代晚辈及时赴宴。无奈晚辈在豫州被耽搁了,来迟了一步,不知是否还赶得上为岳老前辈祝寿!”
“来得及来得及!风三公子可是少年英雄啊!快快入座!”
常山王是随着风延昊入内的,自然坐在啸风堂旗下风延昊身侧,只可惜也只有这两个座位。风延远向在座各路长辈略施礼数,便自去了常山王身后站着。常山王没有理他,倒是风延昊侧了侧头,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怎么没有座位了?”岳南苍转头看向五斗米教的元一道人。
“晚辈初入江湖,名不经传,能入会已然幸甚,不敢入座,在这站着刚好!”
“哎,此言差矣。”元一道人笑道:“风三公子下邳一战,名动江湖啊!怎能让你站着,是贫道照料不周了!来人,看座!”
无极门旗下一女子嫣然一笑,冲她旁边那清瘦的公子道:“说起这下邳一战,我们是不是要向三公子陪个不是?”
无极门的人,忘忧客舍中风延远遇见了两位,一个左逍遥一个魏千机——这两个人在无极门中也算是高手,但比起眼前坐的这两位倒还差了一截子。风延远虽不认得模样,但能在此中坐的一男一女,想必是无极门的公孙白和其夫人薛五娘了。
“能与贵派高手切磋,实则荣幸之至。”风延远恭敬道。
“我派那两个手下败将哪敢称是和风三公子切磋?”
说话档口,薛五娘不知何时已移步风延远身前,其速度之快之轻让风延远不由为之一惊。待他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身子已被定住了,根本动不得,才知已中了招数——眼前睫毛已起了迷蒙冰晶,逐渐的要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