嶙峋怪石在渐暗的天光中投下狰狞阴影,宛如蛰伏的巨兽。若此刻贸然闯入,待到夜色深沉,只怕更要横生枝节。
“传音也行不通,”云鸢蹙眉,“石壁回声交错,反倒会扰了阵中人的方向。”
风延远折下身旁枯枝:“那便给他们指条明路。”
二人默契地在石林出口处堆起枯枝败叶。火折子“嚓”地一亮,跃动的火苗霎时吞噬了干燥的枝叶。
熊熊火光与天边残阳交相辉映,一道青烟笔直地升上暮色苍茫的天际。
他们静立火堆旁,衣袍被热浪掀起细微的涟漪。直到最后一缕夕阳没入山脊,石林深处终于传来碎石滚动的声响——几道黑影跌跌撞撞地朝火光处奔来,在嶙峋石径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那一行人终至眼前,皆是满面尘灰,衣衫褴褛。
洛江平苦笑着摇头:“这一路真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待闯入石林深处,才惊觉又中了计。”他袖口撕裂处还沾着几道血痕,显是吃了不少苦头。
“思仙台上如何?”常山王问道。
风延远闻言,不由轻叹。
思仙台的闹剧、假岳南苍的功力,这些乱象伴着夜风道出,在几人心头凝成重重乌云。
夜色如墨,深山老林中隐约传来狼嚎。
洛江平连连叹息,忽又惊道:“不好!门中弟子尚不知情,不能再耽搁了,夜深还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故。洛某需即刻回去示警。”
他言罢即揖别,随后策马没入夜色。
常山王面色阴沉地看向那个被五花大绑的护卫——那人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他咬牙恨恨道:“走,回寿春。”
常山王扬鞭远去,随行亲卫随即跟上。
风延远正欲催马跟上,却发现云鸢仍驻马原地,月光为她单薄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辉。
“愣着做甚?”他调转马头,马蹄在碎石路上踏出清脆的声响。待走近了,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可是乏了?”
“公子没有要问奴婢的么?”
方才他讲述思仙台闹剧时,只将她轻描淡写带过——“幸而五斗米教巡守松散,鸢儿略施小计,偷梁换柱。”
这本也是她思量好的解释,只是略加些取信的细节。可他不问不疑,自得了这结论,倒叫她莫名慌了神。
风延远忽然倾身凑近,嘴角噙着笑:“鸢儿是又想到了什么要说的?”
她别开目光,轻声道:“没……没想到要说的。”
他不疑,她又何必费心思扯谎?免得言多有失。
风延远直起身,“无妨。”他笑意更深,“等你想到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