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不知。”风延远倚在窗边,自在回忆里慢慢逡巡,“我成为风神戟传人,是十年以前。当年兄长已在江湖中崭露锋芒,而那时的我不过一个黄口小儿,既没有今日那小童的心计,更没有他的武艺内力,不过是一个刚刚失去了娘亲,每日将自己关起来的孩子罢了。”
云鸢终于找到了一件合适的衣袍,给他披了身上。
他看着她为他整理衣袍的手,问道:“你可知风神戟为何不会现于江湖?”
云鸢又摇了摇头。
“因为风神戟只是用来镇守家宅的。”说着他忽作凄然一笑,“而且神戟必须有传人相应,天地人合一方能成阵,所以为使法阵不断,传人去世的时候,风家的人会首先聚在风神阁寻找下一个传人。”他看着她低垂的眼眸,“你想必也发现了。”
他说的风淡云轻,好似那不过是寻常往事。云鸢心头却揪紧了。她想到了他中毒那日远风院的冷清。负担守护家族之累,却生被忌惮,死被冷落,会是何等心酸?
“上任传人是祖父。犹记得那时,祖父的灵堂空空荡荡,只有我,还有当时陪着我的小如月。”月华给他的侧颜镀上银边,“后来过了好几日,父亲突然将我抱去了风神阁。”他轻笑出声,“说起来这风神戟认主也很是随意,我也不过是握了一握,风神阵便稳住了。”
风延远看着窗外那过分明亮的太白星,“那之后我不得不走些仪式,许久去不得灵堂。待终于得了闲去了灵堂,小如月却死活都不肯理我。”他噗嗤一笑,“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她之后一直一人傻等在灵堂,夜夜吓得只能哭。”
云鸢本已雨雾朦胧的泪眼忽一弯,破涕为笑。
“她长我几岁,早该婚配。因我不选婢女,她便执意留下。”风延远眼中浮现暖意,“好在现下有了风九。”
“她临行前也对风九千叮万嘱的,”云鸢想起如月操心的模样,笑道:“日日惦记的事儿就是为公子物色称心的婢女。”
“我需要的不是婢女。”风延远突然转身,凝神看来。
云鸢蓦然撞入他深潭般的眼眸,一时怔住。
他逼近一步,凝视她良久:“鸢儿可也有话愿对我说?”
云鸢喉间发紧。那目光似要洞穿她的灵魂,令她心如擂鼓。她慌忙垂首,嗫嚅道:“奴…奴婢倦了。”
风延远唇角泛起苦涩,退后一步,望着渐沉的月色轻叹:“好……好生安歇。”
青衫一闪,人已消失在廊外,徒留半开的轩窗,漏进一室清辉。
迂途借路
天刚蒙蒙亮,马车便碾着晨露重新上路。
风九手握缰绳,皱眉盘算着路线,终是决定要走官道——山野间树影幢幢,谁知道藏着多少难防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