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微滞。
黑暗中响起嗤笑:“这蠢货,梦里还抢食儿呢!”
“行了,”另一个声音道:“收了三个,也够交差了。”剑回鞘中的声响,“灭火。”
“被砸了半死的那个怎么处理?”
“扔去乱葬岗。”
脚步声渐远,云鸢却仍不敢放松。直到确定护卫走远,她才发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黑暗中,她听见玉竹几不可闻的轻哼,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
荒原悬冷月。
火很快熄灭了。客舍没了一丝光亮,只孤零零黑漆漆地静静立在风中。月往西移,越来越淡了。直到一声鸡鸣,将光亮一口气吹进了厢房。
寅末卯初的光景里已有了窸窣窸窣的更衣声。菱花窗严丝合缝,雕门朱漆如新,昨夜焦痕竟似被晨露洗去了。
云鸢瞥了眼那门扉暗处的半枚炭色月牙——这丁点烙痕倒成了火海余烬的独证。
廊间钗环叮咚,少女们正笑嗔那三四个空落落的床榻:“定是半夜卷铺盖溜了,也不想想远公子这般年貌相当的富贵主家,可是打着灯笼也难寻。”说笑间已乌泱泱都下了一楼,各领个馍馍填个肚子。
玉竹留在空榻上等着云鸢梳妆。
“风家年复一年采买奴婢,却不见几人囫囵个儿出来——这吞人的无底洞,妹妹可有什么打算?”
“姐姐有何指教?”云鸢插好了玉簪。
“不敢。”玉竹走近,牵过云鸢玉一般的手,“只是那无量奖金,想与妹妹五五而分。”
投桃报李
远处腾起了大火。
烈焰飞芒舔上九霄,点燃了流云,那漫天红霞被狂风撕扯着,好似天穹在灼烧中迸裂出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云鸢忽地睁开眼,带着噩梦中残余的惊喘。
但见夜色苍茫,哪有什么流火,唯剩泼墨般的夜裹着细碎喘息,与胸腔里擂鼓般的心音共震。
这是她们入了风家的首夜。
日里卢大娘给他们安排了外宅偏院。
“且将就这联榻歇了,明日自有远公子院里的婢女来教规矩。”
云鸢四下打量,却见玉竹榻上衾枕铺展,人却并不在。正心生狐疑,院门忽地洞开。
风家护卫鱼贯而入,松明火把霎时将院子照得通明。卢大娘跌撞着扑进门槛,哆嗦着嗓子催着整装列队。待懵懂的少女们仓惶披衫踏入庭院时,顷刻间全数惊醒——那廊下玄衣护卫森然横列,霜戟寒光割碎了满地的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