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时,她看见远处闪过一道白色身影,可冰冷的雨水已经灌进口鼻,将呼救声彻底淹没。
铁链哗啦作响,少女如折翼之鸟从檐角坠落。后背撞上青石板的瞬间,五脏六腑都震得移位,喉间涌上腥甜。
夜幕在眼前扭曲成模糊的色块,唯有那柄白刃破开混沌,带着刺骨寒意当头劈下——刀光映出刺客蒙面巾上暗绣的鸦纹,也照亮了云鸢瞳孔里炸开的绝望。雨水顺着刀刃流到她颤抖的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水珠里,倒映着三张逐渐逼近的鬼面。
她本
能地蜷身翻滚,发间玉簪在石板上撞得粉碎。碎玉飞溅时,铁链突然绷直拽住她的脚踝,将她拖回刀锋之下。
就在刀锋即将吻上咽喉的刹那,天地间突然响起一声龙吟般的呼啸。
无形的气浪轰然冲来,方圆十丈的雨幕瞬间凝滞。
那柄索命的白刃骤然翻飞——刀锋过处,青瓦屋檐如豆腐般被削去整截。
三名黑衣刺客倒飞而出,接连撞断三根槐树枝干,木屑混着雨水四溅。
云鸢感到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气劲托起,湿透的裙裾在雨中绽开墨莲。
恍惚间,她看见自己飘过翘角飞檐。瓦当上的螭吻石雕在雨中泛着青光,像在见证这场生死浮沉。
上升,又陡然下坠。
好似被掼入了汪洋湖海,冰凉的水漫过口鼻,灌入肺叶……
“砰!”
坠落的剧痛却并未降临。
她跌入的是一个带着沉水香气的怀抱。温暖如仲春的夜雾般包裹住她湿透的身躯。朦胧间,风延远的面容在雨幕中浮现,下颌绷出凌厉的弧度,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滚落。
是他……怎么会……真的是他么?
她艰难抬手,指尖在虚空中划出半道弧线。
这个未完成的动作里,藏着太多未能言说的心事——想拭去他颊边的雨水,想确认这温暖不是濒死的幻觉。
指尖终究无力垂下。
黑暗如潮水漫上来的刹那,她恍惚听见了熟悉的呼唤,可那声音越来越远,像是从很深的岁月尽头传来。
云鸢从熟悉的药香中缓缓苏醒。
空气中弥漫着当归与白芷的气息,这味道本该令她安心,却莫名勾起一阵心悸。她强撑着支起身子,浑身骨骼仿佛被碾碎般疼痛。恍惚间,雨幕中那张睫羽滴水的面容又在眼前浮现。
“公子”她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却发现屋内寂静得可怕。药炉里的炭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缕残烟袅袅。
她突然掀开被褥,赤足踩在冰凉的地上,仓惶跑下楼梯。推开门的瞬间,夏日的骄阳如潮水般涌来,刺得她眼前发黑。她踉跄着向前奔去,赤足在台阶上踏空,整个人栽进了晒药架旁的小童怀里。
“远公子呢?”她死死攥着药童的衣襟,指尖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