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袍子随意地堆叠在地上,内衬翻露在外。
有细长的纱线松松垮垮地挂着,显然是固定外层轻纱的纽带脱了扣。
“……”
默默把这身衣服挂了回去,抄起霁蓝色那件检查一番,确认妥帖才拿出来。
裴克己此时穿好了里衣,易衔月顺手为他披上外袍。
“衔月,还是我自己来吧。”
裴克己别过去脸,闭上了双眼,任由着一双手在身上游走。
易衔月看着里衣被穿得歪歪扭扭,越发不顺眼。
看来他手受伤后,尚且不能做太精细的事。
但要她解开帮忙重穿,实在是羞于启齿。
“里衣终归没几个人能看到,外袍得整齐些,不能失了你王爷的体面。”
易衔月解释得毫不心虚。
还好近来她常穿男装,这点小事信手拈来,不一会就把配饰悉数戴齐。
就差头发了。
易衔月捋起一缕他的银发,在手心端详。
如霜似雪的颜色,那样美丽,那样特别。
“我来帮你吧。不过这头发要染成黑色,属实可惜了。”
她看向铜镜中的人,裴克己也望向铜镜中的自己。
记忆中,他鲜少对镜自审,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白发的模样。
有过厌恶、有过不甘,唯独没有过今日的平和。
“不必染了,”裴克己释然,“往后也不染了。”
既然她喜欢的话,原本如何,那就如何。
“当真?”
易衔月没有追问缘由,拿起檀木梳,耐心地梳理起来。
檀木香沁开,动作之间,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上发丝。
好奇怪,明明是没有温度的一部分。
为什么每当触及,会让心泛涟漪。
她看向铜镜中的裴克己,他的表情亦很愉悦。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话本子里的小娘子都喜欢夫君为她绾发了,只不过我们是反着来的。”
“那以后,我也为你梳发描眉。”
他淡淡看向自己的手,稍稍活动了下,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不知何时才能彻底恢复,要是恢复不好,怎么替她绾发?
易衔月想到他方才穿衣的凌乱模样,要是她的发髻被打理成那般,恐怕连门都不好出。
想象一番,她不禁笑出声。
“那你可要好好学,女子的发髻难梳,未免太为难你。”
裴克己也随她轻笑,“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