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流玉抬起手腕,上边戴着一条其貌不扬的编绳装饰。
“这是……?”
易衔月望着他手上的物件,不解其意。
那不过是一根寻常至极的风筝线,经过巧手编织,看起来仍然寒酸单薄。
邵流玉用染料浸透,蜡纸打磨,成了现在的样子。
那年春光正好,微风不燥,是放纸鸢的好日子,他失约了。
种种回忆涌上心头,心中理智之弦如江河决堤般崩溃。
脑中曾经想要抹除赶走的身影,一颦一笑,犹如走马灯般放映。
魂牵梦绕之人的身影与眼前人重叠。
近在迟尺,触手可及。
什么新科榜眼,什么翰林院修撰,什么道人。
身份是人赋予的,意义也是由人来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何必放在眼里。
他只是邵流玉,她亦不是皇帝,是易衔月。
“好难受……”
易衔月这次体会到的痛苦,比曾经所有经历过的要难受百倍,几乎在心念微动的一瞬,将她淹没。
她晕了过去。
邵流玉往日平静的眼中,不复少年人的意气。
幽深,不再清澈。
就像曾经因为担忧,在心中预演过很多次那样,他失控了。
将易衔月抱起,一步步往养心殿深处走去……
每往里走一步,邵流玉的痛苦就加深一层,从心中满溢出来,装进眼眶里。
“我还是来晚了。”
她的身边已有裴克己相伴,何况她不可能与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
与此同时,有一股晦暗在心底疯狂生根。
它指使着自己,去触碰她,触碰曾经遥不可及的人。
‘来看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啊,这么些年你想着她,如今怎么不敢看了?’
邵流玉闭上眼睛,每每站在山巅,都会远眺京城。
想象着易衔月现在如何了,现在在做什么……
阳春三月,桃花笑春风,她已不是追风筝的稚童,也许正在京郊踏青。
七月盛夏,暑气蒸腾,她在书上花光耐心以后,会不会在他们待过窗前小憩。
十月深秋,天凉了,她会不会跟兄长一起裹上厚厚的外袍扬弓秋猎,不知收获几何。
隆冬佳节,开窗见雪,她会惊喜还是只觉寻常,会不会想起在远方的家人……和他。
每次心泛涟漪,邵流玉都会躺在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