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老丁头乐得将她带上了船。
“你要是喜欢,以后就跟着我跑船,咱们这趟船从江州一路到蜀州,沿路风景自是不差,甚至还能瞧见许多你从未见过的风俗人情,保准让你喜欢,等哪一天你玩累了,想回家了,跟老丁说一声,老丁亲自送你回家。”
“真好,多谢老爷爷了,”
“叫老丁吧,我这年纪,还当不了你爷爷。”
“好的,老爷爷,”苦儿脆生生的唤着,双眼却早已随着大船的行驶四处张望起来,江水辽阔浩荡,每一轮水浪都能让她觉着脚下颤抖,她从未坐过船,可她天生不怕这等晃荡,待熟悉了一阵后,竟是能迎着船头冷风撒欢了似的转圈。
老丁头不会说她,老丁头手下的活计当然也不敢说她,当初世子妃告诉她嫁给少爷便要学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可现在,她却可以无忧无虑的转圈,甚至在这一望无际的江河大浪里叫喊。
嘿嘿,苦儿没有什么大志向,就想这样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活着,只不过,有少爷陪着最好。
念到少爷,洋溢着幸福的精致小脸上顿时多了几分伤感,她是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少爷而出走的,而她知道,自己总归是要回去的。
“少爷,你还好吗?”
苦儿轻轻唤了一声,身边并没有人能听见。
“快看,有官船!”
突然,身后传来了些许声嘈杂,苦儿顺声望去,果然见着不远处现出十几条大船轮廓,官船巍峨雄伟,比起他们的货船要大上几倍,而这会儿出现的官船如此之多,船员们自然好奇得紧。
“老爷爷,你们经常遇见官船吗?”
老丁头笑道:“南北大江就这么一条,自然遇到过不少,不过平日里官船也就两三艘而已,这么大的手笔,怕是一路兵马吧。”老丁一边瞧一边为苦儿讲解:“看,船上还有战马,还真是一路骑兵。”
苦儿顺着老丁的目光扫过,映入眼帘的除了老丁口中的官船和战马,更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屹立在最前一艘官船的船头。
“少……少爷?”苦儿惊得张大了嘴,虽是相距甚远瞧不太清,可苦儿依旧能一眼瞧出他的少爷。
“怎么了,小姑娘?”老丁头见她脸色有变,连忙上前探问。
“没,”苦儿哪里能想到,自己才出走不到几天,竟是能在这南北大江上遇见,可此时老丁的船是朝着西边的蜀州而去,而吕松的那一路人马,却是借着官船北上,一路朝宁州进发。
如此一来,两支船队的接壤时间不过一瞬,等到苦儿再去看时,官船队伍早已与他们拉开距离。
“少爷,你过得还好吗?”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銮正殿,曾经的麓王萧柏安稳地坐在龙椅之上,登基虽只半月,但多年领兵的他早已有了上位者的威严,此时群臣跪伏,天下在握,眉宇之间再多几分凌人气势。
然而再威严的气势也经不住天下琐事的搅扰,早朝还不过一个时辰,天子萧柏的脸上便已现出几道深痕。
天降业火,各州各府皆有灾祸,先有宁州、齐州逆王残余借口叛乱,后有金陵、桂州兵变起事,再到今日,蜀州、甘州两地再生事端,原蜀州督军徐虎借天灾之机兵谏蜀州府,自作聪明的蜀王求援甘州,却不成想甘州中郎将郭凯与徐虎早有勾结,二人一明一暗,只十余天时间便将蜀州九郡十三县尽数拿下,如今二人合兵一处,兵锋直指甘州,甘州府尹杜孝文后知后觉奏报朝廷,也不知如今的甘州是何局面。
但比起甘州未知的局面,更让人犯难的还得是如今的朝廷,吕松携“乌魂”南下解了金陵之乱,萧琅率着他麓王府的老底在宁州与叛军对峙,除此之外,燕京周遭业火亦是肆虐无度,禁军与京虎三营也已自顾不暇,他又如何能顾得上远在西南的蜀州与甘州。
“姚相,下朝之后,你与兵部、吏部几位大人移步尚书房,甘、蜀之祸虽需从长计议,但也该有个章程。”
姚泗之闻言只得拱手领命,他当然知道此事为难,但他身位宰相自也责无旁贷。
“诸君若是无事,便散了吧。”
听够了诸多繁琐,早朝也已熬到了午时,待得群臣告退,萧柏缓步起身,正想着用过午饭便与姚相等人商议要事,却不成想前脚刚出正殿,身后便有宫人急促赶来。
“陛……陛下!”
“何事?”萧柏脸色阴沉,瞧那宫人模样便猜出不是好事。
“回陛下,是二皇子那边……”
“这个孽障!”还不等宫人说完,萧柏便已怒火中烧,当即快步朝着萧玠所在的齐心宫走去,才至宫门外,便已能听见院子里的叫骂与哭喊之声,叫骂自然出自他那不孝子,而哭喊,只能是这齐心宫中的太监宫女,以及那位安静跪倒在厅中的……吕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