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得白墙之上竹影摇曳绰约,他的身影也被一道投了上去。
竹叶相互摩挲“沙沙”声不断钻入他的耳廓之中,像是在不断催促着他做出反应。
矮墙之后,半点光亮也未散出。
除了虫鸣,他听不到里头的半点声音。
甚至平日里,那只颇为聒噪的小犬,此时竟然也安静得不像话。
谢诀第一次对自己这过于敏锐的听觉而感到困扰。
一切都在寂静之中。
自然也包括了那个他不愿揭开的答案。
可偏偏他又止不住地去想,若是李仲舟并没有成功呢?又或者说此时的阿姐只是无聊同她那几位师兄师姐一道去温茶煮酒了呢?
兴许他走入屋中就能看到阿姐给他留下的告知去处的字条,又兴许下一刻,阿姐便会同那只聒噪的小犬一道出现在他的身后,轻拍他的肩膀,问他今日去了何处,怎得这会儿才回来,又或者问他怎得站在外头不进屋去……
谢诀请闭了闭眼,却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矮墙之上的身影消失在竹影之中。
他走入院中,径直走向那扇紧阖着的木门。
“吱扭——”
木门被推开的声响,在夜色之中被无限放大。
尽管屋中没有点灯,但是借着从自己身后一道落入屋中的清浅月色,谢诀敏锐的视觉还是让他看清了不远处桌上搁着的那卷画轴,还有那个不知装着什么的信封。
悬在头顶已久的刀锋是否落下,似乎完全取决于那薄薄一张信笺。
或许一秒重回美好梦境,又或许下一秒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他抬脚,往桌边走去。
短短几步路,时间却像是被无尽地拉长。
钝刀割肉,大抵也不过如是。
已经快要燃到底的烛火被点燃,连带着信封之上的“和离书”一道跃进谢诀的眼中。
自然,还有旁侧那卷他再熟悉不过的画卷。
刀锋猛然落下——
原本被拉长的时间,在这一刻被摁下了暂停键。
方才点燃烛灯还未来的及收回的手,微不可察地轻颤着。
他的注意力全然在桌上的那封写着“和离书”三字的信封之上。
明明三个字每一个都是再简单常见不过的字,可偏偏谢诀却怎么都难以将这三个连在一起,而后接受它的存在。
火舌舔过那只仍旧被遗忘在半空的手,灼烫感自指尖传来,牵动着神经,让人短暂从回了神。
谢诀后知后觉将那只手收回,但却是丝毫感受不到被火舌燎到的痛楚一般。
他的视线再一次往桌面上落去。
短暂地缓神过后,再次看到那封态度再明显不过的和离书,以及画卷,谢诀险些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
仿佛整个人的精气都被抽干了一般。
这种感觉,一如百年前的那段日子一般。
百年前,阿姐也是在再寻常不过的一天出了门,后来便再也没回来。
他在青涯山的那间小木屋中,独自等了一日又一日,却始终没有等到关于对方的半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