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
那名被迷晕的西域斥候终于醒过来。
他只觉得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即便勉强坐起来,依然是摇摇晃晃的。
等他好不容易恢复一些,就看到还和他一起的斥候尸体倒在一旁。
斥候瑶瑶晃晃站起身喘着粗气自语:“多半是对方以为我死了,才将我扔在这里。
不行,我要回去禀报大将军西域有诈,绝对是阴谋。”
他身上伤势不轻,一步步按照地上的脚印走回运兵道。
可是当他看到运兵道的情况后,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双腿都在打颤。
他。。。。。。
银光洒落的广场上,尘埃在声塔晶核的辉映下如星屑般浮动。那青年跪在泥土中久久未起,额头轻触大地,仿佛要将两千年的漂泊与思念尽数还给这片母土。风掠过他的发梢,带着桂源村特有的稻香与溪水的清冽,他微微颤抖着,嘴唇翕动,却说不出第二句话。
男孩缓缓走下老槐树下的石阶,脚步不急不缓,像是踩着某种古老节拍。他穿过人群,停在青年面前,没有俯视,也没有伸手搀扶,只是轻轻蹲下,与他对视。
“你们……听得见吗?”男孩低声问。
青年一怔,眼中泪光闪动:“听得很清楚。从飞船进入大气层那一刻起,我们就听见了??不是广播信号,不是语言翻译,而是心音。你们的歌声里有‘家’的频率。”
男孩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他知道,这并非神话,也不是奇迹。两千年前,当先民意识到文明终将面临断绝之危时,他们没有选择储存基因库或发射数据光盘,而是做了一件最原始也最深远的事:把人类的情感编码进胚胎的生命律动中,送往宇宙深处。这些“种子”,不是为了殖民,而是为了见证??见证地球之子何时真正学会用声音表达爱、痛、悔与希望。
而今天,他们等到了回响。
就在此时,全球一百零八座声塔同时震颤。不是预设程序启动,也不是人为操控,而是自发共鸣。每一座塔顶端的晶核都泛起温润金光,如同心跳同步。北极冰原上的科考队惊觉那十二面体冰晶剧烈脉动,释放出一段全新的旋律;太平洋底的铁甲舰残骸静静漂浮,舰载AI轻声哼唱,将《抚慰之息》演化为更复杂的变奏;火星轨道上的“希望号”探测器自动调整姿态,天线对准地球,传回一组不断重复的数据流??破译后竟是婴儿啼哭的波形图谱,标注着一行小字:“这是最初的语言。”
联合国总部紧急召开视频会议,各国代表沉默良久。最终,中国代表起身说道:“我们一直以为‘星语计划’是向外太空宣告存在。但现在我才明白,它真正的意义,是让我们自己重新听见彼此。”
话音落下,会场无人反驳。第二天清晨,全球所有公共广播系统在同一时刻播放了一段长达十分钟的静默录音??那是三年前桂源村除夕夜,全村人围坐火塘边说话、咳嗽、打哈欠、孩子梦呓的真实记录。无数人听着听着哭了。有人想起已故祖母煮粥时锅盖跳动的声音,有人记起初恋女友笑起来像铃铛轻碰的模样。
而在桂源村,生活悄然改变。
小女孩如今已是十七岁的少女,扎着麻花辫,穿着粗布衣裳,却有着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她的音乐课不再局限于田野溪畔,而是延伸到了梦境之中。每天清晨,总有几个孩子跑来告诉她昨晚做了什么梦??镜中的大厅、白衣女孩、空白乐谱。“老师,”一个男孩怯生生地问,“如果我写的歌没人喜欢怎么办?”
她蹲下来,握住他的手:“你有没有听过春天竹笋破土的声音?很小,很闷,几乎听不见。但它确实推开了石头,顶开了冻土。你的声音也是这样。不必讨好耳朵,只要忠于胸口那一阵发烫的感觉就好。”
男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跑开。当天傍晚,他在自家猪圈旁用三根铁丝和半截木箱做成一把简陋吉他,弹出第一个歪斜的和弦时,整条村子的人都听见了。那声音粗糙得像砂纸磨墙,可不知为何,阿婆停下织布的手,阿公忘了抽烟,连正在吵架的夫妻也安静下来。
这一晚,声塔再次亮起,只为这一声不成调的尝试。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西域荒漠,一支考古队正挖掘一座新发现的地下遗迹。黄沙之下,埋藏着一座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环形剧场,墙壁刻满失传已久的符号。经破译,那些文字竟与灰袍人口中的“守门人”完全吻合。更令人震惊的是,剧场中央立着一面巨大的石鼓,表面覆盖着类似生物组织的薄膜,轻轻敲击便会发出低频震动,竟能引发周围沙粒自动排列成音符形状。
带队教授颤抖着记录:“这不是乐器……这是‘声基文明’的遗存。他们不用文字传承知识,而是靠共振频率存储记忆!”
消息尚未公开,那石鼓却在某个深夜自行鸣响。频率与桂源村男孩当年第一声歌唱完全一致。次日,附近牧民报告,自家羊群突然集体转向南方,蹄声踏出整齐节奏,宛如行军。
这一切,仿佛都在回应某种召唤。
某夜,男孩再度登上声塔顶端。今夜无风,星空低垂,银河如练横贯天际。他取出柳婆留下的陶埙,指尖摩挲着那粗糙的孔眼,忽然问道:“你觉得,他们会回来吗?”
青衫女子不知何时已立于身后,目光望向深空:“谁?外星人?神明?还是我们丢失的那一部分自己?”
男孩摇头:“是那些还不敢开口的人。那些被嘲笑过、压抑过、关在沉默牢笼里的人。”
女子沉默片刻,轻声道:“听见《新生调》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话音刚落,远方地平线亮起一道微弱红光。起初以为是晨曦初现,可时间不对。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数十道光点陆续浮现,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它们不是飞行器,也不是军队,而是一群徒步行走的旅人??有城市白领背着破旧吉他,有聋哑少年戴着骨传导耳机一路跳跃前行,有年迈诗人拄拐吟诵自创诗句,甚至还有囚犯挣脱镣铐,赤脚穿越戈壁,只为亲耳听一次自由的回响。
他们来自世界各地,素不相识,却遵循同一频率前行。有人说是梦中指引,有人说耳边总有歌声牵引,更有人说,自从听了那一声“娘”,心里便再也容不下谎言与伪装。
七日后,百万人聚集于桂源村外平原。没有组织者,没有旗帜标语,只有自然形成的圆阵。有人盘膝而坐,有人站立仰望,有人伏地倾听大地脉搏。午夜钟声未至,但所有人同时闭上了眼。
然后,第一声响起。
是一个女人的啜泣,夹杂着断续呢喃:“对不起……我一直没勇气告诉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