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刚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隨即恢復平静:“李书记,您也这么晚。”
食堂里人声渐稀,但仍有足够的背景音掩护。
李毅飞一边吃饭,一边像是閒聊般低声道:“最近看些旧材料,有些歷史脉络理不清,还得请教你们这些老同志。”
杨志刚头也没抬,声音压得更低:“领导客气。
陈年旧帐,纸张脆,灰也大,翻起来费劲,还容易迷眼。”
李毅飞夹起一筷子菜,声音几不可闻:“灰大不怕,就怕关键处的字跡模糊了,影响判断。
比如……去年春天,好像有几页纸,墨跡洇得特別厉害。”
杨志刚握著筷子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他极快地扫了一眼四周,然后用筷子尖,在剩下的几粒米饭上,极其迅速地划了一个小小的“7”,隨即用筷子將饭粒彻底搅散抹平。
“春天气候潮,档案容易霉,特別是……高处存放的,不通风,字跡更容易。”杨志刚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当时记录的人,手抖得厉害。”
说完,他立刻站起身:“李书记您慢用,我吃好了,科里还有点事。”端起餐盘匆匆离去。
李毅飞的心跳微微有点快。
杨志刚再次確认了关键地点(翠湖苑7栋),並暗示了记录者当时的恐惧(“手抖”)。
下午,公安局长张立军不请自来,警服笔挺,匯报完日常工作后,话锋一转,踱到窗边,看著楼下笑道:“李书记,现在这网络世界真是无孔不入。
我们网安支队最近监测到,有些境外不明势力,像苍蝇一样盯著咱们市的一些重要网络节点,攻击尝试就没断过。
不过您放心,”他转过身,脸上带笑,眼神却锐利,“咱们的防火墙固若金汤,重点区域更是层层设防,24小时动態监控,別说苍蝇,就算是个蚊子飞过,也能留下痕跡。
但还是得提醒领导,个人上网也要多加小心,非必要的网站儘量別碰,安全第一。”
这番话几乎是赤裸裸的警告,告知李毅飞网络空间已被严密监控,不要想从网上找到啥东西。
李毅飞心里却冷笑一声,你怕还不知道什么叫神不知鬼不觉吧!
但李毅飞面色却很是平静,点头道:“张局长提醒得是,网络安全是大事,你们辛苦了。”
送走张立军,李毅飞清楚,常规调查渠道已被彻底封死。
他必须动用非常手段,而且要確保绝对隱秘,不能留下任何数字脚印。
深夜,住处。李毅飞拉严窗帘,取出那台特製笔记本电脑。
他並未直接开机,而是先进行物理检查,確认无异常后,才接通电源。
开机过程並非通常的windows界面,而是一个简洁的命令行窗口。
他快速输入几行代码,电脑首先接入的是一个经过偽装的无线路由器,该路由器劫持的是隔壁楼一个信號微弱但未被监控的公共wi-fi信號(他提前侦测过)。
接著,他启动了自己编写的多层跳板程序。
程序自动通过加密通道,连接至多个位於不同国家、利用区块链技术动態分配、难以追踪的代理节点。
这些节点並非商业vpn,而是渗透某些不设防的物联网设备(如智能摄像头、路由器)构成的“殭尸网络”的一部分,流量混杂在大量正常数据中,极难被分离和识別。
最后,所有流量被匯聚到一个私有的、协议被偽装成普通视频流媒体的加密隧道中。
完成这一系列复杂操作后,他才真正开始网络侦查。
他的目標並非直接搜索“ls20160315”或“翠湖苑”,那太愚蠢。
他首先瞄准的是阴铁市国土资源局內部一个用於存放临时日誌和缓存文件的次级伺服器,该伺服器安全等级较低,但有时会意外保留一些被主系统刪除数据的碎片化备份。
他使用定製的扫描工具,以极低的速率和隨机的时间间隔,扫描这些海量且杂乱的文件。
工具会自动识別包含特定时间戳(20160315前后)、特定关键词(如“隆盛”的拼音首字母变形、地图坐標格式字符)或异常操作记录(如深夜访问、高权限刪除指令)的文件碎片。
数小时后,程序提示发现异常:一段本应被覆盖的磁碟扇区中,残留著一条来自2016年3月16日凌晨的日誌痕跡,显示一个id关联到“隆盛矿业”安防部门的终端。
曾向市里某个综合协调办公室的伺服器上传过一个加密数据包,数据包標籤栏位含有“7#”字样,上传动作完成后不到十分钟,该记录连同数据包本身被一个更高权限的帐户强制彻底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