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门城楼上。
李承乾依旧静静地站著,他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俯瞰著脚下这座正在被血与火清洗的城市。
风,將城中传来的隱约哭喊声,送到他的耳边。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却闪烁著兴奋的光芒。
破而后立!
不把这些旧世界的垃圾,全部清扫乾净,又如何能建立一个属於他的新世界?
李世民就站在他不远处,他同样听到了城中的动静。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无力的,彻骨的悲凉。
他知道,李承乾在做什么。
他在用最极端的方式,完成自己当年想做,却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情。
彻底打碎门阀政治!
自己当年,也曾想过。
所以他修《氏族志》,贬低山东士族,抬高关陇贵族。
可结果呢?
不过是换了一批人,来分享权力罢了。
世家的根,盘根错节,早已和这个帝国,长在了一起。
想要拔掉它,就会伤筋动骨,甚至……让整个帝国都隨之崩溃。
所以他不敢。
他只能用温和的手段,一点点地剪除枝叶,希望有朝一日,能让这棵大树,慢慢枯萎。
可承乾,他不管这些。
他直接拿起了最锋利的斧头,对著树根,狠狠地砍了下去!
他不在乎会不会伤筋动骨,他甚至……不在乎这棵大树会不会倒下。
他要的,就是彻底的毁灭!
李世民看著儿子那冷酷的侧脸,心中第一次,对自己的“贞观之治”,產生了怀疑。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我所谓的稳定,所谓的平衡,所谓的盛世,难道都只是一个虚假的泡沫?
一个建立在无数百姓和底层士族的血泪之上的,华丽的谎言?
就在李世民心神激盪,陷入自我怀疑的深渊时。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再次打破了长安城的死寂。
那马蹄声,急促如鼓点,带著烽火连天的肃杀之气,从朱雀大街的尽头,滚滚而来。
“咚!咚!咚!”
这声音,与之前不良人进城时的死寂,截然不同。
这声音里,有金戈铁马,有狼烟蔽日,有千军万马的奔腾!
玄武门城楼上,所有人的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外敌入侵?
还是说,有哪里的藩王,打著“清君侧”的旗號,来救驾了?
李世民那本已死灰一片的眼中,也猛地爆出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