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车轮滚滚,没有马蹄杂乱,只有一种声音,一种冷酷到极致的,金属与石板撞击的死亡节拍。
寺门被轰然推开。
阳光被门外涌入的黑色人潮所吞噬,大殿前的庭院瞬间暗了下来。
为首一人,身披百战袍,面容冷峻,正是左武卫中郎將李君羡。
他的身后,是数百名身披玄甲的禁军士卒。
他们沉默地散开,手中的横刀在午后阳光的余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与城南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部队不同,李君羡带来的这支人马,更为精锐。
他们的鎧甲上没有多余的血跡,仿佛刚才的杀戮与他们无关,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铁与血凝固而成的煞气,却比任何鲜血都更让人心悸。
尤其是在队伍后方,一排身材异常魁梧的士卒,他们肩上扛著的,不是寻常的横刀,而是一种形制狰狞的武器。
长长的刀柄,宽阔的刀身,那是一种专为战场搏杀而生的凶器——陌刀。
寺內的僧侣们终於从禪房和经堂中走了出来,他们看著这支不速之客,脸上先是闪过惊讶,隨即又恢復了惯有的倨傲。
一名穿著锦斕袈裟、身材肥胖的主事僧人,捻著佛珠,不紧不慢地走上前。
他脸上堆著假笑,眼神里却透著轻蔑。
“阿弥陀佛,不知各位军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他甚至连腰都懒得弯一下,语气中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盘问,“此乃皇家寺院,若无要事,还请速速退去,莫要惊扰了佛门清净。”
李君羡面无表情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了一下手。
那主事僧人没有看懂这个手势的含义,他以为对方被自己的气势所慑,脸上的傲慢更盛。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我等侍奉的,乃是辩机高僧!尔等可知辩机高僧是何人?”
他环视著那些面如寒冰的禁军士卒,仿佛在炫耀一件稀世珍宝。
“告诉你们,辩机高僧乃是玄奘法师亲传弟子,更是……”
他故意顿了顿,享受著这种掌控局面的感觉,一字一句地说道,“……深受当今高阳公主殿下信重之人!”
“我会昌寺,常年受高阳公主香火供奉!你们今日无故闯入,若是衝撞了公主殿下,这个罪责,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番话说得鏗鏘有力,掷地有声。
在这些僧侣看来,“高阳公主”这四个字,就是长安城里最好用的护身符。
別说是区区禁军,就算是三省六部的宰相来了,也得给几分薄面。
然而,他们预想中禁军士卒们惶恐不安、躬身退去的场面,並未出现。
回答他们的,是死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