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的声音再次响起,沙哑,却带著一种泣血悲鸣,响彻玄武门的上空,“您可知,在您看不到的长安城里,那些披著袈裟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他猛然直起身,双目赤红,枯瘦的手指直指著长安城中那一片片金碧辉煌的寺庙方向。
“那些不是佛寺!是魔窟!是淫窝!”
“百姓们倾家荡產,供奉的香火钱,成了他们口中的山珍海味,身上的綾罗绸缎!他们吃的,是百姓的血!喝的,是百姓的泪!”
袁天罡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刀,句句见血。
“城西张铁匠,夫妻二人勤恳半生,攒下薄財,只为给独女置办一份嫁妆。那会昌寺的妖僧,只一句『你女儿与佛有缘,需入寺中修行,方可为家族积攒功德,便將人强行掳走!半月之后,送回来的,只是一具衣不蔽体的冰冷尸体!”
“城南王秀才,新婚燕尔,其妻虔诚信佛,每月初一十五必去寺中上香。妖僧见其貌美,便以讲经为名,將其诱入禪房……王秀才自觉受辱,悲愤交加,一纸诉状递到京兆府,却被府尹以『污衊高僧,有辱佛门为由,活活打死在公堂之上!”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如果说之前的贪腐敛財,还只是让他们愤怒,那么此刻这活生生的、血淋淋的例子,则彻底点燃了他们心中最原始的恐惧和暴戾!
那不是神佛,那是披著人皮的畜生!
魏徵的嘴唇哆嗦著,老泪纵横。
他想起了那个被打死的王秀才,当初卷宗送到御史台,他只当是寻常的刁民诬告,未曾深究。
原来,在那轻描淡写的几行字背后,竟是这样一桩灭门的惨案!
他,魏徵,有罪!
秦琼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起,虬结如龙。
他的双眼喷著火,要將那些所谓的“高僧”一个个凌迟处死!
袁天罡没有停下,他的声音愈发悲愴,是在替那些枉死的冤魂控诉。
“不良人奉命查案,找到那些妖僧,他们却在笑!他们在狂笑!”
袁天罡学著那些僧侣的腔调,尖利而囂张,那副嘴脸,就在眾人眼前。
“『瞎了你们的狗眼!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们是高僧辩机大师的门徒!”
“『我们是皇家敕建寺院的僧侣!当今圣上都要礼敬三分!”
辩机!
高阳公主!
这两个名字一出,满朝文武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震惊、鄙夷、恍然大悟,最后,都化作了对皇家的深深失望。
谁不知道高阳公主和那和尚辩机的丑事?
那几乎是长安权贵圈子里,一个心照不宣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