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拖行在青石板路上,每一步都像是在走向地狱。
当他被拖出院门,看到寺院內那血腥的景象时,一股骚臭的液体顺著他的大腿流了下来。
他嚇尿了。
倒在地上的僧人,横七竖八,鲜血匯成一条条小溪,染红了他们灰色的僧袍,也染红了佛前慈悲的土地。
那些平日里与他一同谈经论道的师兄弟们,此刻都成了冰冷的尸体,圆瞪的双眼似乎还在无声地控诉著这突如其来的灾祸。
浓郁的檀香味和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作呕的气味。
长安城,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长安城了。
街道上,风声鹤唳。
曾经车水马龙的朱雀大街,此刻空无一人。
两旁的店铺门窗紧闭,家家户户大门紧锁,整座城市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死寂沉沉。
只有一队队身著黑甲、手持戈矛的士兵,迈著整齐划一的步伐,在街道上巡逻。他们冰冷的甲冑在阴沉的天色下反射著幽光,肃杀之气瀰漫在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
辩机被两个不良人架著,踉踉蹌蹌地走在空旷的大街上。
他身上的僧袍被拖得歪歪斜斜,露出白皙的胸膛和肩膀,头髮散乱,面如死灰,狼狈不堪。
他就像一个被游街示眾的罪囚,承受著从门缝窗隙后投来的、无数道或好奇、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得他浑身刺痛。
他想低头,想把自己藏起来,可架著他的不良人却死死地扣著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直面这份无尽的耻辱。
“快走!”
身后的不良人毫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
辩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他不敢反抗,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般,麻木地向前挪动著脚步。
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太子李承乾……那个传闻中在益州拥兵自重、手段狠辣的太子,他回来了。
然后,屠刀就落下来了。
辩机早就听闻过这位太子的威名,荆州杨建忠,清河崔氏,哪一个不是血流成河?
可他总抱著一丝侥倖,觉得天子脚下,皇城之內,李承乾不敢如此放肆。更何况,他有高阳公主做靠山,那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
现在看来,他错得何其离谱。
在这位铁血太子的眼中,什么皇亲国戚,什么佛门净地,都不过是挡在他路上的石头,隨时可以一脚踢开,碾得粉碎。
队伍停了下来。
辩机被这突如其来的停顿弄得差点撞到前面的人。他茫然地抬起头,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双腿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玄武门。
他们竟然把他带到了玄武门!
这座城门,对大唐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意味著太多东西。它不仅仅是一座城门,更是一个符號,一个象徵著铁血、政变与杀戮的符號。
当年,当今陛下就是在这里,用兄弟的鲜血,铺就了自己的帝王之路。
而现在,太子李承乾,將他带到了这里。
其意图,不言而喻。
高大巍峨的城楼,在阴云的笼罩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冰冷地俯瞰著城下的一切。城墙之上,旌旗猎猎,黑色的“太子”旗帜在风中狂舞,发出“呼啦啦”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將到来的杀戮而欢呼。
城门前,黑压压地站满了甲士,刀枪如林,寒光闪闪。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气,如同实质一般,笼罩了整个广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