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被皇帝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杀气嚇得浑身一颤,领了旨意,一刻也不敢耽搁,飞也似地向宫外跑去。
半个时辰后,夜色更深。
房玄龄气喘吁吁地赶到甘露殿前,他已年过半百,如此深夜被急召入宫,一路小跑过来,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官袍,深吸一口气,才迈步踏入殿中。
“臣,房玄龄,拜见……”
他的行礼之声还未完全落下,便被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
“赐座。”
李世民端坐在龙椅之上,面无表情,眼神深邃得如同两口古井,看不见底。
房玄龄心中咯噔一下。
不用行完大礼便被赐座,这绝非恩宠,而是代表著事態的极度紧急与严重。
他抬眼望去,只见大殿之內烛火昏黄,气氛肃杀得令人窒息。
空气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位跟了李世民半辈子,歷经无数风浪的丞相,在这一刻,也感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知道,今夜,长安无眠。
一场足以动摇大唐国本的暗潮,即將在这座寂静的宫殿里,汹涌而起。
內侍奉上茶水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沉重的殿门缓缓合上,发出的“吱呀”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殿內,只剩下君臣二人。
一坐,一站。
空气里的死寂,能將人的骨头都压碎。
房玄龄垂手立著,眼观鼻,鼻观心,他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像两柄无形的剑,悬在他的头顶,剖析著他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
他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一丝一毫的异动,都会引来雷霆之怒。
时间,在烛火的摇曳中,一寸寸流逝。
终於,李世民的声音响了起来,没有丝毫温度,从九幽之下传来。
“玄龄,你说说看,太子……如何?”
这个问题,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
房玄龄的心猛地一沉。
他跟了李世民半生,太清楚这位帝王的脾性。
越是风平浪静的问话,底下往往就藏著越是汹涌的波涛。
问太子如何?
这是要他表態了。
房玄龄的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太子监国以来,並无大错;太子在荆州,开疆拓土,功勋卓著;太子得军心,得民望……
这些话,能说吗?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