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鸣之声充斥庭院,空气的温度骤然灼热又顷刻阴寒。一位头戴灼灼日轮冠冕的“神祇”形象扭曲凝聚,那日轮并非纯粹的光明,更像是一个燃烧着污秽黑火的内核被强行披上了一层刺眼的光环。神祇双眼处——没有瞳孔,只有两道不断滑落的、浓稠如血漆般的液体!
祂的双足,正踏在一条由纯粹阴影与绝望情绪凝聚而成、身躯不断疯狂扭动挣扎的巨龙脊背之上。阴影巨龙无声咆哮,鳞片缝隙间喷涌着灰败的死气,将所触及地面的石缝杂草瞬间腐蚀发黑。
明尊降世图——伪神的投影!那日轮冠冕的伪神虚影,血泪流淌的目光锁定林安,如同凝视必死之虫豸。祂脚下魔龙蜿蜒的庞大暗影巨躯猛地弓起压缩,随即如离弦之箭,血泪伪神在前撕开灵压屏障,魔龙紧随其后吞噬光线,裹挟着能侵蚀灵魂的阴寒怨憎,首冲静坐石上的老僧!
空气被压迫出鬼哭般的凄厉啸音,整个庭院的光线瞬间被吞噬殆尽,只剩下那污秽光图与无穷暗影构成的恐怖洪流,瞬间淹没了那个渺小的枯槁身影!
绝境降临!林安心湖深处,依附其上的主魂反而如冻结亿万载的深海玄冰,不起丝毫波澜。面对这撕裂现实法则的伪神一击,任何闪避皆为徒劳。识海深处,代表神魂本源的“心灯”骤然光华大放,那光芒并非向外抵御,而是化作亿万道坚韧无比的意丝,闪电般刺入这具比丘肉身的每一缕肌肉纹理,每一个早己枯败腐朽的能量窍穴!
这具衰老的躯壳,瞬间变成了精准的传导工具!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孽障执迷,当断!”林安双唇开合,诵出六字真言。每一个字都如亿万载光阴沉淀下的金刚石珠重重砸落。“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脱口而出的刹那,林安干枯的右手骤然抬起。这动作看起来缓慢无比,却又仿佛超越了时间的界限,在那伪神阴影冲击临身前的罅隙,极其精确地结成了一个古朴、简易,却蕴藏宇宙生灭法则之核心的无畏狮子印。
并非宏大排场,亦非惊天动地的威能宣泄。只是平实无奇地向正前方,那扑面而来的伪神与魔龙虚影,凌空一印!
嗡!
一枚小如婴儿拳头的卍字符文,通体流转着纯净而内敛的,仿佛星穹初开时的第一缕原始光芒,无声无息地在那无畏狮子印掌印中心旋凝。这枚小小的符文出现的瞬间,污秽的明尊降世图、阴影魔龙嘶吼的狂潮、粘稠的血泪与死气,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投入了一个静止的奇点!
并非抵消,而是最根本的存在层面上的“定止”与“瓦解”!
那枚小小的、原始的卍字佛印核心,仿佛成了所有扭曲邪能的克星。由无数痛苦魂魄凝聚而成的水晶骷髅权杖顶端,那粘稠蠕动的暗紫色浆液猛地发出无声的尖嚎,如同沸汤泼雪般迅速蒸发,颅骨表面眨眼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皲裂!
杖身上那些立体扭曲的符文人脸一个接一个地凝固、爆碎!摩尼教主左手紧握的《光明偈》金属书页上闪耀的血色符文陡然熄灭,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生生抹去了痕迹!摩尼如遭重锤猛击,喷出一口混合着幽绿光点的粘稠血液,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
他脸上所有的阴鸷和掌控尽数被惊骇取代。“怎么可能?!你这老僧……你……”
林安并未追击,他缓缓收回结印的手掌,掌心仿佛还残留着一丝那原始佛印的暖意。干裂的嘴唇翕动,吐出的话语清晰如钟磬震荡:“立下摩尼,不过是借神教之名,行窃取人间愿力、滋养尔等神元果位之事。殊不知宿命轮回,如日月东升西沉,岂能脱其桎梏?
六轮不息,因果难逃。人间伟力,当归人间众生。岂容尔等邪魔外道,妄想染指,截取气运?行径卑劣,与那窃种之犹神教何异?枉费尔体内那一丝阿努纳奇的血脉!”最后几字,化作一股穿透灵魂的浩荡正气,首逼其神念核心!
他枯槁的手抬起,并非结印,只是食、中二指并拢,虚点天地虚空。口中诵念之声变得玄奥而悠远,仿佛引动了亘古月华流转的轨迹:
“木为生气之始,载万物之轮回。月宿天穹,照临万古,定诸天因缘生灭之序……此业障孽因,当在此刻,绝!”
“亟!”
林安并指所向,虚空一点!
这一次无声无息。没有符文光影,没有能量潮汐。仿佛只是垂暮老僧一次毫无意义的点指。
可在那摩尼教主的感觉中,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一股冰冷彻骨、首达神念本源的恐怖法则力量,如同无形的命运枷锁,瞬间贯穿了他身躯的核心!他体表的黑色衣袍仿佛经过千万年风化的薄纸,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露出衣袍下由幽深蓝纹构成、覆盖着细密鳞片的身躯。
他手中那柄裂纹遍布的水晶骷髅权杖彻底承受不住,发出一声垂死的哀鸣,“咔啦”一声爆碎成漫天飘散的水晶粉尘!
“哇——!”
真正的、本源受损的心血从摩尼口中狂喷而出,色泽黯淡,带着破碎内脏的残片与点点断裂的蓝光。他惊骇绝伦地看向林安,如同看见了从上古时代走出的神祇判官,只剩下最纯粹的、源于生命本能的恐惧!
他再也顾不上任何尊严与野心,挣扎着化作一道歪斜的、裹挟着浓稠怨毒与狼狈的幽影,撞开腐朽不堪的院墙,仓皇遁入夜色沉沉的雨林深处。幽蓝的能量轨迹在破开的院墙洞口处留下一道污浊的流光,如同蛇类狼狈逃窜留下的黏液,散发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