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你说什么?”燕松没听清楚,俯身去听,燕鸿魁像被人抽走了精气神,往后一仰,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大伯!”
燕松连忙抱住他后背,自己跟着力道单腿跪地,就见燕鸿魁两眼紧闭,面色发青,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他一只手揽住燕鸿魁后背,一只手哆嗦着去探鼻息,见还有气,竟是扭头去看琢云。
琢云卷起圣旨夹在腋下:“送去议事厅。”
“对,屹哥儿过来帮忙!”燕松大喊,唯恐燕屹不动,又说一句,“好歹是你祖父啊!”
燕屹挑眉,走上前拦腰抱起燕鸿魁,运到议事厅西间床上,方才不见踪影的燕曜等在此地,叫一声“爹”,转身面向燕屹。
没有询问,没有征兆,他蓄谋已久、积怨已久、误解已久,扬起巴掌,抡圆胳膊,狠狠打燕屹的脸。
“啪”一声脆响,燕屹脸扭到一边,抬手用手背抹去嘴角鲜血,随后捏起拳头,又准又狠,砸向燕曜,燕曜倒地,砸倒花几,赏瓶碎做几瓣,清水四溢,鸡冠花、木芙蓉折断。
丫鬟惊叫出声,燕松急的大喊:“别打了!”
燕曜啐出一口血沫,大骂“孽障”,说他“气死祖父”。
燕屹胸中激荡着暌违已久的暴戾,舌头在左脸脸颊内一舔,他按捺住手脚,走到罗汉床边,抬手掀翻床上炕几,香炉倒翻,香灰泼洒,如同迷雾,横在父子直接。
他甩袖而走,走出槅门,看一眼坐在厅堂正中、两把太师椅西侧的琢云,垂首遮掩脸上红肿。
琢云平淡开口:“早点回来。”
“多早?”
“天黑之前。”
“知道了。”
燕屹疾步离去。
琢云听着西间里的咆哮,伸手点向颤颤巍巍的丫鬟:“去叫夫人来。”
丫鬟领命而去,燕夫人听闻老太爷不省人事,与燕澄薇、展怀惶惑而至。
她强作镇定,指使人送孙兆丰回府、请大夫、熬参汤、提热水、询问燕松缘由,得知恩荫的是琢云,将前事串联,一切清晰明了。
琢云抢走奏书,燕屹伪造奏书、避人耳目,瓦解、颠覆燕家——不止是燕家。
燕澄薇走出西间,看着坐在明亮光线里的琢云,头脑就像被一把巨斧劈开,一半回想起自己出嫁前的不甘,一半是婚后的压抑、痛苦。
她只是走了一条所有女人都会走的路。
但她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在盘旋——她只是走了一条容易的路,她自命不凡,其实逆来顺受,她根本没有用尽全力反抗,她任凭他们把脚踩在她身上。
而琢云迎难而上,外面天高海阔,回到家里能燕鸿魁一样话事,家里所有人都将是她的臂膀、腿脚。
嫉妒喷薄而出。
“你疯了!”
琢云没有生气,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目光,她声音铿锵有力:“你应该以我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