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仰着头,看着他被月光勾勒出的、精致却落寞的侧脸轮廓,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那复杂难言的心绪。一种莫名的共鸣,在她残破的魂体中激荡。
她不懂诗词,不懂他话语中的深意,但她懂那份“无人能懂”的孤独。
忽然间,她体内那被此界法则压制的、微薄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妖力,仿佛被这股强烈的孤寂情绪引动,不受控制地轻轻震颤起来。与此同时,她残魂中那些关于“萧峰”、关于“陪伴”、关于“温暖”的模糊碎片,也在这一刻闪烁了一下。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者说,是本能驱使。
她仰起脖子,对着那轮清冷的、高悬的明月,发出了一声清越的、悠长的狐鸣!
“呦——!”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极其纯粹,穿透了夜的寂静,仿佛是在回应他方才的话语,又像是在诉说着她自己也无法言明的、跨越了世界与形体的共鸣。
这声狐鸣响起的刹那,东方不败抚摸她毛发的手,骤然停顿!
他猛地低下头,目光锐利如电,直直地看向脚边的小狐!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慵懒或漫不经心,而是充满了震惊、探究,以及一丝……难以置信!
他能感觉到,就在刚才那声狐鸣响起的瞬间,这小东西身上,似乎散发出了一股极其微弱、却与他自身内力、与他此刻心绪隐隐共鸣的奇异波动!那绝非普通野兽所能拥有!
月光,狐鸣,孤寂的心,微颤的妖魂……
一切仿佛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
灵溪被他骤然锐利的目光看得有些害怕,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喉咙里的咕噜声也停了下来,琉璃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不安。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或惩罚并未到来。
东方不败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看了许久许久。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皮毛,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最终,他眼底的震惊与锐利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难辨的神色。有恍然,有惊奇,有玩味,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
他缓缓收回手,重新直起身,靠回软榻上。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明月,只是这一次,那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原来……你也并非全然懵懂。”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那酒液似乎不再冰冷刺喉,反而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
月下初共鸣,孤心映狐眸。
他依旧是他,那个高高在上、孤绝一世的日月神教教主。
她依旧是她,那个来历不明、依附他生存的弱小狐妖。
但有些东西,就在这月辉与狐鸣交织的夜晚,悄然改变了。那坚冰般的心防,被一只小兽笨拙的爪牙,挠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灵溪看着他唇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弧度,虽然不明白意味着什么,但能感觉到他似乎并未生气。她放下心来,重新趴伏在软榻边,将脑袋搁在自己的前爪上,琉璃色的眼瞳依旧望着他。
月光下,一狐一人,不再言语。
却仿佛已诉说了千言万语。